林雪瑾也知此事艱難。先不說深受喜愛的皇貴妃,單從張家所握的權力,此事怕是難于登天。
多年來,張家依仗着自己的家族之權,幹盡了許許多多令人不恥的事,即使有人試圖挑戰他們,也沒能撼動他們的地位。
“你如何想的?”林雪瑾放輕語氣。
“踏踏踏”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沈鳴珂,他欲說出口的話被咽在喉嚨裡。
木十娘走在王振後面,低着頭,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自從進大理寺後,周圍的人多了起來,每日裡大理寺守衛的人也變多了起來。木十娘知道那些人是為自己而來,甚至有一次她還聽到守衛談論抓到了人。
張之一直沒有給她傳消息,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當王振進入她的房間說沈鳴珂要見她時,她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慌。
沈鳴珂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雖說這幾日來她都安然無恙,從上次找她問話後就沒了後續,但她始終揣揣不安。
已近黃昏,沈鳴珂的臉淹在暗處,木十娘看不真切,自從踏入這間屋子後,她的心就跳個不止。
也不知張之到底有沒有将事情解決好。
“坐這裡吧。”林雪瑾站起身,為她搬去一個凳子。
“據張之說,人是你殺的?”沈鳴珂直接就問。
看着他這副神情,林雪瑾挑了挑眉,看來他是打算詐一詐木十娘了。可想着應該和盤托出直接問要好一些。
通過張大夫以及張之大人話,對于裡面的内情林雪瑾大概也清楚了些。大夫交代是張之推薦木十娘去換的容,而張之卻說自己完全不知。
案情的調查雖有些波折,但那些線索以及一系列的破綻就像明指着他們去查。但從荇春閣發現的迷藥來看,就已經能發現不對勁了,沒有一種迷藥放置了那麼多天後還能将人迷暈。
剛開始她也還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将屍體沉入河中,費力掩飾死亡原因,卻又露出破綻。
還有荇春閣男子之死與寺廟女子之死如出一轍,以及故意被發現的迷香,之前種種聯想,案子也變明朗起來。
一件件事情被揭露,她明白了其中深意。就如她所說的那樣,若不将真正的罪魁禍首繩之以法,還會有更多的女子遭受迫害。
希望沈鳴珂真的将此話聽在心上吧。
在來的路上,木十娘就猜測他會如何問自己,當這個問題一出,她實在是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如此問。
林雪瑾不知她為何要笑,在笑聲響起的瞬間移目望去。
“沈大人不妨直說。”她不蠢,在沈鳴珂問出這話時,她就知道張之已經将事情布局好。
“倒不如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她笑得蒼涼,眼睛裡滾動着淚花,“我也想看看沈大人是否真如他們口中那般,不徇私情、高懸秦鏡。”
“還是如傳言那般,助桀為虐?”
聽了這話,沈鳴珂沉默了許久,随後笑了笑,問:“那你覺得如何做?你又拿什麼條件與我相談?”
“既然沈大人喚我來,想必這件事你就管定了。”她擦拭臉上滑落的淚珠,輕歎一聲。
“至于能夠将那人扳倒的證據,我自然有。條件嘛……”
她站起身來,理了理散落在臉龐的發絲,随即說出令在場之人都大為震驚的話。
“不知《枯井梅娥圖》夠不夠格?”
這話像是石子入水般,擊在林雪瑾身上,泛起漣漪。心跳聲、呼吸聲,仿佛都與這漣漪交織在一起,讓人快要窒息。
林雪瑾被驚得說不出話,一旁站的王振亦是,他張起的嘴都能塞下一個蛋了。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沈鳴珂起身的瞬間,杯子被衣袖拂倒,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可誰都沒有在意它。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木十娘不管幾人變幻莫測的神情,自顧自地端起杯中茶遞向嘴邊。
“沈大人查了那麼多年,好像都沒什麼進展吧?如今這樣好的機會,豈要錯過?”
房間慢慢暗下來,木十娘身上之前的那份害怕與拘謹好像伴随着白晝的落幕而消失,隻留一種說不出的堅定。
“我們怎知你不是在說謊?”
沈鳴珂被畫的消息沖昏了頭腦,直到林雪瑾問出這句話,他的理智才慢慢被找回。
果然如老師說的那般,每每遇到有關畫的事情,他總是失态、丢了判斷。沈鳴珂暗道。
“林姑娘,我既能說出此話,那便是有十足的底氣。”
看幾人仍持懷疑的眼神,木十娘歎了口氣:“我雖不知那畫整體是何模樣,反正我手中之畫,上有一人持劍而立,還署有名字——歸墓。”
歸墓?
聽到這名字,曾經的時光仿佛浮現在眼前。林雪瑾幼時見過《枯井梅娥圖》,那時候她總抱怨父親為何總是失約,終日沉迷在書房。
後來有一次她潛入房内,想看看他到底在畫什麼。
長長的畫卷平鋪在桌上,一邊延申到地上,另一邊則被卷起來放置在桌上。畫十分怪異,在她記憶中,林立言從未畫過這種詭異的畫,看了後讓人十分不舒服。
正當她準備打開時被卷起的另一半時,門被推響。躲着桌下的她聽到了父親與周廉的對話,說些朝綱不振、貪官擋道,甚至有些失蹤的女子至今仍未解決甚至還越發嚴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