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掩飾得很好,林雪瑾還是看到了沈鳴珂變得深邃而空洞的眼睛,像是被無盡的失落和失望填滿,與在從舒顔處得知線索時瞬間亮起的眼神截然不同。
目光在不經意交彙在一起,兩人皆有些不自然,紛紛轉移視線。
“王振,你先同阿四去守好唐府,若是那張尚書有動靜,便來報。”
聽了沈鳴珂的話後,王振目光流轉在兩人間,片刻便猶豫着先行一步。
“林姑娘,不知你所知的線索是指……”
“此事說來話長,那日原本要将畫交予你查看,誰想遇上了這案子,于是便作了罷。可在我仔細察看那幅畫後,覺得有些不對勁。”
兩人離開牢房後,便來到了大理寺内的一偏房中。風從大開的門灌進來,伴随着些許落葉,湧進整個屋子;又在流轉間,停留在它們要到達的目的地。地上、桌上、門縫、裙上,皆有它的身影。
“怎麼個不對勁法?”沈鳴珂追問。
林雪瑾沉思片刻,語氣有些低:“那畫與原本的畫似乎融不進去,像是被貼上去一般。我費了些力氣将畫從上面摘下,這才意識到這是兩幅畫。”
聽此一言,沈鳴珂張了張唇,幾番才問道:“不知那畫是否是家姊所留下的那幅?”
林雪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無非就是在确認那畫是否是林立言的畫。
“自然是的!”她點點頭。
他的語速有些快:“可以說說那幅畫有些什麼特征嗎?”
“當然!”林雪瑾在他話落後便立刻答道,“畫風有些奇怪,整體來看色彩比較沉重。而且雖說這畫已有多年,材質卻是上乘的,仍保存得很好。”
“上面所畫的内容隐約可以看出是些女子,其他的便不知曉了。”
話盡,屋内沉寂下來,隻聽見風貫穿窗縫傳出的呼呼聲。兩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隻是時不時視線相交。
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花香,清新、甜美,不停地湧入了沈鳴珂的鼻腔。
明明此處并未種花,哪裡來的香味?沈鳴珂将目光投向門外,暗自想着。
他感到味道越來越濃,臉龐也變得奇怪起來,開始發熱。再也無法作停留的沈鳴珂率先打破沉默:“不知林姑娘可否讓我瞧瞧那畫?”
在林雪瑾說出那畫後,沈鳴珂有直覺那便是自己所要尋找到圖,隻是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隻是為了尋自己姐姐那麼簡單,他猶豫了。
可想到這麼些天的相處,又想到她也隻是被牽扯道其中而已,他懷疑的心消失了大半。
“若是沈大人想看,我自然不會拒絕。隻是……我想同你合作。”
“合作?”
“正是,我可以将你想要的消息提供給你。當然,對于那畫,或許我知道的遠比你知道的還要多。不過條件便是讓我同你們一起查此案。”
“目的呢?”
林雪瑾拂了拂被風吹到臉頰的發絲,“還是那句話,我隻是為了尋家姊罷了。若是……就當讓她安息罷了。”
“若是沈大人有意,可派人到鏡約閣告知。”說着,她站起身來:“我就先告退了。”
在沈鳴珂的注視下,她走了出去。
翌日,難得空閑的林雪瑾準備去郊外的宅子中瞧瞧。一連好幾日,她都未回去過。即使她知道那裡已經荒廢,再也看不到一點人氣。
還未推開大門,不遠處的林中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趕緊推門而入,透過破損的大門向外查看情況。
不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視野。
沈鳴珂?
何人能将他傷成這個模樣?
他整個人彎着腰,步伐混亂。頭發因他的動作遮住了大半面頰,散亂不已。鮮血從指縫中滲出,染紅了他的手掌,他緊緊捂住不斷湧出的紅色液體,試圖将它堵住。
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與滴落的鮮血交織在一起。痛苦使他眉頭緊鎖,他咬着牙,努力保持身體的平衡,每一步都仿佛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周圍的事物在他的眼前變得模糊,隻有那不斷湧出的鮮血與劇烈的疼痛告訴他此刻自己還活着。
沈鳴珂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伴随着這些流出的血液慢慢耗盡。
終于,要死了嗎?
倒下了那一刻,他感受了從未有過的輕松。
林雪瑾有些猶豫,此時要不要将他救起。片刻,在看見門外已經倒在地上的人,她還是伸出了援助之手。
她将沈鳴珂拖拽進屋子,撕下身上的裙布将他的傷口包裹起來。
滿屋子的黴味讓人呼吸不暢,躺在地上的人像死去一般毫無生息。現下的條件隻能止住他流淌的血,再拖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死。可若是貿然出去,不知會不會遇到追殺沈鳴珂的那撥人。
她低估了沈鳴珂的生命力,才不一會兒,他長長的睫毛就開始煽動,有醒來的迹象。
“你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