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戴着口罩，看不見臉容，但似曾相識的眉眼騙不了人，随即明白怎麼一回事。

“你小子！”

王煦初沒理會陳照，快步走到李曦純跟前，“去哪兒了，吃晚飯了嗎？”

“回家去。”

李曦純問非所答，這時陳照擠上來插話，“李曦，你是李曦吧？”

激動的語氣惹得李曦純擰眉，警惕地瞪着眼前莫名激動亢奮的男人。

“是我啊，陳照！”陳照指着自己，“王煦初的發小，以前我經常去你們班找阿煦，你還請我吃零食，說我大門牙啃西瓜肯定快，你忘記了？”

這已經不是忘不忘的問題了，李曦純汗顔，她以前這麼口沒遮攔嗎，竟說出這麼不尊重人的話。

可門牙兄絲毫不介意，還特别驕傲，呲着兩顆大門牙一個勁回憶高中往事。

“行了，你别鬧。”王煦初沒好氣推開陳照，“不用理他，他這人話多。”

對陳照毫無印象，也早忘了久遠的小事，李曦純面色讪讪，“抱歉，我沒有印象了。”

“傷心啊，老同學居然把我忘了。”陳照撅起一張大嘴作勢抹淚。

“正經點。”王煦初撞了他一肘，又問李曦純，“你吃飯了嗎？我們準備去吃晚飯，一起吧。”

“對啊，一起去吧。”陳照也積極遊說，“我剛從國外回來就遇見老校友，這可是大大的猿糞，必須要慶祝！”

“不去。”

陳照：“……”

老同學不僅記性不好，還特别有個性。

“你小子是不是早知道了？”

待李曦純走遠，陳照沖着王煦初胳膊捶了一拳，“我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

街道兩旁的路燈亮起，王煦初望着那道身影消失于拐角，許久才收回視線，“你想說什麼？”

“再給我裝！你老實交代，來粵城開店是不是為了李曦，你早知道她在粵城？”

暮色黯寂，王煦初眯起輕度近視的眼，沿路連串的燈光霎時幻散出虛渺的影，如短暫的煙花，“不是，我也沒料到這麼巧。”

他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

所有人都知道。

隻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怨極了她，怒極了她，誓要讨回一個公道，于是執拗着不肯放。

其實不是，他不過是想找到她而已。

打聽到她可能在粵城也是碰碰運氣，誰料命運慷慨，贈送超級幸運大禮包，一下刮出了特等獎。

“唉，我該怎麼說你才好。”陳照自然知道他一直在找李曦純，也曾打趣他計較小氣，為了一件舊事記恨一個女生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算徹底明白。

一層層剝刨，所有蛛絲馬迹收歸聚攏，真正的内情呼之欲出，浮于水面的是潛埋多年的固執。

這個世界真的是瘋了。

“長情的背面是癡漢，你這樣和癡漢有什麼區别，我要報警！”

王煦初請他随意，“順便把你自己抓了，罪名是吃霸王餐。”

“……”想到少得可憐的私房錢，陳照老鐵忍辱負重主動折腰。

“真不容易啊。”

當年的事鬧得大，學校擔心高三年級受影響，明令禁止各班議論打聽，王煦初想找人談何容易。

一直深知王煦初是藏事不外言的性子，然而誰能想到這一藏便是十年。

不免唏噓，陳照喊來宵夜檔老闆上啤酒，“來吧兄弟，啥都别說了，一切盡在酒精中。”

王煦初與他碰杯，仰頭喝了。

何止不容易，簡直遭大罪了，冰酒入喉，寒冷徹骨。

王煦初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