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不敢相信,他這好兄弟就這麼成了他媽那輩兒的,這麼一口郁氣哽在喉裡,憤憤地多吃了兩碗飯,祁九清還隐隐能聽到他嘀嘀咕咕的聲音說着什麼“可惡”“明明我們是先認兄弟”的等等。
季景淮坐在祁九清的另一邊,不斷用公筷給他夾菜,看祁九清多吃了哪個就多夾,少吃哪個就不夾。季江雪看得啧啧稱奇,她覺得就算是季景淮的發小估計也沒這待遇,頂多也就多給他盛點飯,省得吃不飽。
祁九清飯量不如普通成年男人,但在别人家他也不好意思剩飯,好在餘量不多,他趕忙制止季景淮還在試圖添加的手:“飽了飽了,再多就消化不了了。”
季景淮收了筷,皺着眉頭看着他那一個拳頭大的飯量,有點理解了季燃小時候,季江雪發愁他不吃飯的感覺。
其實祁九清的飲食還算健康,畢竟從小祁家就把他的一日三餐包攬了,甚至定制了一周的餐表,每天不重樣,頓頓沒滋沒味。隻是後來出門上學後,尤其是讀了高中大學在外住宿,忙起來缺餐少飯的,就把自己的胃又養壞了。
飯後,季清朽和祁九清閑聊,季江雪也坐在一邊,祁九清知道他們是想要通過自己好好勸一勸季燃,但他自覺和季燃隻見過兩面,全靠季燃足夠單純才能得來如今的好朋友關系,他斟酌地和兩位分析:“或許你們可以把真正的憂慮好好的和他講一講,季燃已經十八歲了,他能夠獨立思考和決定,也許我們隻需要把事實擺在他面前,實事求是的把利弊拿給他看,他自己就能夠選擇出正确的路。”
季江雪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但是做家長的總是這樣的,并非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沒有明辨現實的能力,隻是不可避免的過度憂慮,私心想要給孩子安排最好的一切,一分一毫的意外也不想要他來承擔。
季清朽歎了口氣,隻道:“言之有理。”
季清朽和年輕人們聊過兩句,就把空間留給孩子們。如今季家的擔子都落在季景淮身上,他落得清閑,平日裡就更加浸□□畫,這兩年他手下還翻譯了一些國外的著作。大家都希望他把精力分給這些閑散雜事,省的總是憶起亡妻,健康狀況日漸下轉。
祁九清看着季江雪送父親回書房,一直縮在一邊不敢說話的季燃偷偷從廚房溜出來。他舅舅找他去說國外寄養家庭的事,那是他們在法國的一家遠戚,季景淮小時候就在他們家生活過幾年,一家人選來選去,還是覺得家裡人生活過的地方最叫人放心,隻是麻煩了這位親戚。季江雪早就打算好了兒子的未來,雖然季景淮十八歲就回國了,但這幾年一直沒有間斷過和他們的來往,每逢過節月末的就會給他們送些禮物。
也許是難得假期回家,還帶了朋友,身邊人卻都在為難他做不想做的選擇,季燃看着蔫蔫的,不再有剛見面那麼陽光的樣子了,祁九清揉揉他的腦袋,刺刺撓撓的,他安慰這個年輕男孩:“不要想那麼多,歸根結底,你媽媽還是想讓我立刻你往好的方向發展,你可以和他們說說自己本來的規劃,家人之間多交流一點不是壞事。”
季燃懵懵的看着祁九清,糊裡糊塗的開口:“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也沒什麼想做的。”
青年無奈的笑笑,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有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側,影子遮住祁九清的半邊肩膀,他側了側頭,似乎看了一眼祁九清,繼而對季燃說:“那我們可以将這件事暫緩一年,你可以用這一年好好想一想你的未來,如果還是找不到目标,那不如聽你母親的話,也許她的選擇正是适合你的。”
十八歲的年輕人陷入了走不出的迷霧,現在這個時候,出國實在太遙遠,盡管季燃每天渾渾噩噩的過活,他也知道,那或許将是長達多年的不相見。可現實由不得他想不想,世道如此,今日的選擇是早晚會到的必然,季江雪早就為他考慮好了後路,祁九清看着眼前垂頭喪氣的高大男孩,不得不承認,也許去一個更加和平的地方,季燃才能安穩的活下去。
季景淮拍拍他外甥的肩膀:“去找你媽媽聊一聊吧,她會願意聽聽你的想法的。”
季燃複雜的看着兩人,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聊些什麼,但還是上樓去了。想起自己的正事,祁九清扭頭看身邊的男人,斟酌一下,還是大膽的開口調傥:“沒想到你還挺會說話的。”
季景淮伸手箍住他的腦袋搓了搓:“我一直都很會說話。”
祁九清想到自己從别人口中得知過的季景淮的形象,突然覺得和自己初見他時的印象有些相像,男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無奈的為自己辯解:“我工作的時候不狠一些,怎麼管理好這麼大的家族企業。”
青年沒管理過家産,但男人說的有點道理,他有點好奇:“問一個有點冒昧的問題,你父親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我看他有點不健康,而且這麼年輕就把管理權給你了。”
季景淮看着他的臉,直勾勾的盯了兩三秒,似乎是有點疑惑:“也不是什麼秘辛,我在法國呆了很多年,直到十四歲,我的母親意外去世,我的父親一病不起。家裡的重擔都落在了我姐身上,那會兒我還小,我姐不願意我回來面對一群财狼虎豹,她自己硬撐了四年,料理好了很多人和事,這才讓我回國。許多人都知道這些事,在我之前,季家季江雪的名字也是赫赫有名的,還有很多人叫我季二爺,是因為我頭上還有季大小姐在。”
祁九清尴尬的撓臉,他馬馬虎虎的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季景淮倒也沒有逼問他,他隻是問:“你要在家裡多待一會兒嗎,等季燃出來,讓他帶你在後花園玩一玩。”
“然後我可以順路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