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晤,望一切安好。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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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縛沒睡多久,就被一陣嘹亮的哭聲吵醒。
門外,小軟哭得驚天動地,地動山搖。
她昨夜貪嘴喝了酒,早早暈睡過去。夢裡還沉浸在,等到她及笄那日,阿縛姐姐會送她什麼及笄禮。
結果,今早剛一起來就聽見如此噩耗。
沉縛撐起身子,對依在房梁上的危肆說:【你讓小軟進來,她待會兒哭得胃岔氣了就不好了。】
危肆聽了,從梁上翻下來。半哄半牽的将門外的小孩拉進來。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快點給你姐姐說吧。我替你轉達。”他掏出紙筆,倚靠在沉縛的床頭處。
小軟抽抽搭搭地說:“你不要,不要,去京城……不要去……”
說着說着,嘴巴一癟,又驚天地的哭了起來。肉嘟嘟的手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求求你了姐姐,你不要去!”
“你不是答應我了,今日等我賣完菜就陪我去河裡捉魚的嗎?”
“不是說好了,今晚讓危肆給我們做烤魚的嗎?”
“不是,不是答應我,也要陪我過及笄禮嗎?”
“我不許你走——不許你走——”
沉縛憐愛地摸摸她的頭,撩開她被淚浸濕的發,攬在懷裡哄着。
危肆對小軟說:“小軟,那是皇命,皇命不可違。”
“那你不是修士嗎,你不是會仙法嗎!你快點想想辦法啊!”小孩無理取鬧。
“那我,我跟你們一起去,你們也帶我走吧——”
“不行。”危肆拒絕:“你留下來陪外祖母好不好?我們都走了,外祖母就沒人照顧了。”
“那,那你們,就别走。别走!跟我一起照顧外祖母。”
“小軟——”危肆将她從沉縛懷裡撈出來,認真地看着她:“聽話好嗎?”
小軟吸着鼻子,看沉縛也一臉贊同。
她猛地推開兩人的手,跑到門口,大聲喊:“我讨厭你!我讨厭你們!”
“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門“砰”地被關上。
沉縛掌心還殘留着她的眼淚。
危肆盯着那門,有些落寞。倒是沉縛,隻在心底輕歎一口氣,随後說:【快些收拾東西。】
她很清楚,無論有沒有那一道聖旨,她都必須進京。
這是原主的必經之路。
夜色漸漸降臨,李公公帶着一車人馬候在門口。
“雲英郡主,這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太監掐着尖又細的嗓子,讓小夏子傳達。
沉縛點點頭。
李公公手裡的拂塵,向後一撩:“上來吧。”
人群裡走出一個小姑娘。
“見過雲英郡主,奴婢叫谷雨。”
小夏子在沉縛一旁寫下李公公的話:【這是左相夫人親自為您挑選的丫鬟,以後就由她來伺候您了。】
沉縛遞給危肆一個眼神,危肆便對李公公說:“多謝。”
太監瞧着雲英郡主身旁的男人,氣質不凡。眼底疑惑:“這位是?”
【我的護衛,幕僚。】
護衛?李公公在心裡輕哼:“一個呆在鄉野十幾年的野丫頭,哪裡來的護衛。怕不是哪裡來的不明不白的人。”
他讓小夏子轉告郡主:【這人恐怖不能帶走。】
沉縛還沒開口呢,危肆倒是先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
他一手抵在李公公的帽子上,戳着人往後退:“我沒記錯的話,雲英郡主才是主子。主子還沒發話,你個奴才就先提主子做了決定。”
“大膽!”李公公拂塵一打,盛氣淩人:“奴家此行可以代表聖上!”
“是嗎?那聖上有明确說不讓雲英郡主帶貼身護衛進京嗎?”
“這,這……”聖上确實沒說,隻讓将雲英郡主帶回來。李公公被抵得啞口無言。
危肆頗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又說:“我跟雲英郡主自小一起長大,情意深重。”
沉縛在一旁聽着,心想:“這人編起謊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誰跟他一起長大。”
他繼續說:“那我與雲英郡主自然是心有靈犀。雲英郡主一個眼神,我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雲英郡主開不了口,那麼——”
“我就是雲英郡主的嘴巴。”
“我的話,就是雲英郡主的話。”
一番話下來,倒将李公公貶得裡外不是人,讓他做了那個欺負雲英郡主的惡人,還扣上一頂假傳聖意的帽子。
李公公嘴臉一變,谄笑着,痛改前非地說:“您說得對,是老奴沒想齊全。”他一邊說還一邊掌自己的嘴:“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的錯……”
沉縛全程,隻要站着微笑就好。
她擡擡手,示意李公公行了。
李公公順勢讓她搭着自己:“那,咱們這次真走了?”
沉縛回頭,再次看了看她住了十四年的小院。屋裡,沒一個人出來送她。
外祖母早早的臭着臉,遞給她一個食盒,随後就再也沒從房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