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人都走不出的梏。
梗澀到需要有人渡的梏。
危肆溫熱的手,輕輕壓上她的肩:“第一次,你可以挑選渡哪個梏。”
所有。
她想渡所有。
沉縛甚至想不出緣由。
她垂眸抿着唇,沉默了許久。最後攤開手,捧起面前的泡泡:“這個。”
聲音好輕,輕到快聽不見。
危肆:“好。”
“每一個梏都有名字,這個梏叫‘啞’。”
他背對着她,将一小個泡泡越團越大,大到能裝下兩個人:“沉縛,這是你自己挑的,一定要成功。”
“一定。”沉縛答。
女孩被一掌打進泡泡裡,臨走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危肆說:“這次,我們一起。”
“不騙你。”
危肆還飄在泡泡外,泡泡裡的人已經昏睡。
沉縛将以夢的形式,了解原梏主的一生。
這是一個古代王朝丞相之女的梏。
危肆指尖瀉出術靈,注入進泡泡。他借着沉縛做夢的同時,也告誡她一些需注意的地方。
“沉縛,為了方便渡梏,無論你進入哪個梏,梏的原主人叫何以及長得如何。隻要你進入梏,那原主的樣貌名字都會變成你的。”
“至于原主身邊的人對他的記憶,我們也會篡改,所以你不用擔心露餡。”
“放心走完原梏主的一生。”
“若是遇上執念過深的原主,切記不要被它影響,切忌被原主的情緒操控。”
“你隻是渡梏之人。”
“最後,記住——引渡他們才是重中之重。”
沉縛在夢裡不僅要記住危肆噼裡啪啦一大堆囑咐,還要記住原主的一生,記得東西太多,導緻她真的昏睡過去。
沉縛在自己夢裡想到了:回家。
渡梏,無論如何她都會讓自己成功;唯獨教危肆懂得愛,她心裡七上八下,沒有底。
沉縛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她的所有黴運,似乎在遇見辜家之後全都銷聲匿迹。
可沉縛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她天生被說缺了一竅,不知“愛”為何物,她隻能聽旁人一遍一遍說辜家對她多好,辜憐這個弟弟有多愛她。
可她無法對他們做出任何反應。
辜憐永遠都對她說:姐姐,就算你永遠都開不了那一竅,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
于是沉縛發誓:如果遇到危險,她會用生命保護辜憐。
她留在勒赫樂缇無所謂,但她想帶辜憐回家。
所以,這樣一個沒開竅的她能教會高高在上的渡生王懂得愛嗎?
危肆不知在想些什麼,盯着泡泡裡的人發呆。直至泡泡完全吞沒掉沉縛,他才回神迅速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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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姐姐會平安回來嗎?”辜憐望着天邊的夕陽,發出疑問,又立刻自問自答:“肯定能!”
“給。”卞蕪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拇指大的冰酥酪,兩人并排坐着。
“放心,危肆術靈很厲害的,他們肯定沒事。”他安慰着辜憐,“況且,渡梏嚴格來講也不算是什麼危及生命的事。”
“那就好。”辜憐這才放心。
日漸漸西沉。
辜憐問:“诶,聽危肆講你也能渡梏?”
“嗯。”卞蕪說。
“不過,他說你雖然能渡梏,但你很少主動去渡梏,為什麼?渡梏不是能增進術靈嗎?”
被問的人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像是很難以啟齒。
辜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道說,這就是你術靈不精進的原因?”
卞蕪反駁:“才不是,我術靈不精進是因為我老是偷懶。至于為什麼不願意渡梏,是因為……”
“因為什麼?”辜憐窮追不舍。
“因為…我每次同那些陌生人講話時,我都覺得心慌難受,到了人多的地方,我每每都想逃跑。”
卞蕪話音落下,一秒兩秒三秒……
辜憐發出爆笑。
卞蕪一臉無奈:“别嘲笑我了,我知道自己病了,我也不想。”
辜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沒嘲笑你,我隻是沒想到你是個社恐。”
“社恐?是什麼意思?”
“社恐就是……就是,哎呀我也解釋不清,反正不是病就對了。”
辜憐又說:“你自己都說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不同的人肯定也有不同的性格,你别擔心。”
卞蕪:“……謝謝。”
黑色漸漸占據整個天空,夜來了。
辜憐飛在卞蕪耳邊,叽叽喳喳地問東問西,卞蕪就耐心的答。
被問到離譜至極的問題,答不出來時,就會憋半晌,憋得臉通紅。等辜憐笑得都快瘋了,才反應過來他在逗他。
可他也不生氣。
辜憐飛到卞蕪給他專門給他搭的小木屋裡:“睡了啊,明早還要修煉,争取早日回到人形。”
“嗯。”
今夜也好夢,他們是,他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