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自己術靈不精?不然,怎麼連又一基礎的無傷術也沒起作用。
但現在卻不是責備自己的時候,面前的人看上去快死了。
卞蕪終于想起收回術靈。術靈随着他指尖,慢慢倒退出沉縛的身體。
就在術靈即将被完全收回的那一刻,卞蕪忽然感到手腕處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
原來是辜憐。
辜憐不知道卞蕪是要收回術靈,他見沉縛剛剛被卞蕪折磨的那麼慘,此刻還以為,卞蕪又要變着法子折磨。
于是抱着“果然不是好人”和“我跟你拼了的心态”一頭朝着卞蕪施術的手腕飛去,張嘴就是一口。
又借着自己會隐身,咬下了第二口,且力道比之前還大。
卞蕪被辜憐咬得吃痛地叫出了聲,施術的手腕也疼得一抖。
這一抖,正好勾出了沉縛心裡的一點血。
這一點血,又恰巧被卞蕪一甩,正好地落在了蛇頭灰白的眼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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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插在圓台裡的劍,忽然劇烈地左右擺動。
刹那間,陰風陣陣,風如刀割。
是無名劍的劍風。
所有人都被這狂風掀翻在地。
整個殿内沙石亂飛。
混亂中,沉縛忽然看見倒在圓台角落裡的辜憐——小小一團,奄奄一息的蜷在那兒。
她顧不上心口的疼,逆着風,朝辜憐爬去。
卞蕪被劍風一掀,左處肩膀重重的砸在地上,好像骨頭斷了。
他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沉縛朝無名劍爬去。
那萬年都不曾出鞘的劍,竟正在一寸寸地向外掙脫。
那被稱之為劍鞘的圓台,也被劍風攪的開裂,身上的裂痕越來越大,眼看就要炸開來。
“小心!”
卞蕪剛剛隐瞞了。
那圓台的确是劍鞘。不過,不是無名劍原來的劍鞘。
圓台,是神萬年前,用來封印無名劍的力量。
此刻,那劍卻不知怎的,猛然突破了萬年的封印。
卞蕪忍着斷骨的疼痛,強行施術,連咒靈也來不及念。
銀白的術靈變成長繩,靈活地避開飛落的沙石,一把圈住沉縛的腰,強行将她往外拖。
千鈞一發之刻,沉縛一手捏住辜憐,一手順勢拉住繩子,在圓台崩塌的最後一刻,逃了出來。
剛剛還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此刻已變成了廢墟。
這下,沉縛終于看清了那劍的全部樣貌。
劍尖正懸在她的頭頂,她擡頭看它。
那劍身似龍似蛇的東西有着長長的尾巴,尾巴尖和劍尖巧妙重合。
劍尖下溢出銀白的術靈,術靈流動着,一條條的,看着就像一條條蛇的尾巴。
術靈流得越來越長,離沉縛也越來越近。
尾巴是會纏人的。
滑膩的東西慢慢從腳爬上人的身,然後一圈一圈的繞在人的脖頸,冰冰涼涼的觸覺讓沉縛無法動彈。
最後,猛地勒緊。
沉縛口中所有的空氣,都快被那條尾巴奪走。她被折磨的快要死了,偏偏勒人的尾巴尖還高興的上下擺動。
沉縛猛地吸口氣:“咳咳咳——咳咳咳——”好像真的被蛇勒了脖子。
她驚慌的向後退。劍尖上的銀白術靈已經流到了地上,形成了一片小水窪。
沒等沉縛從死裡逃生中緩過來,那無名劍又有了動作。
沉縛真的懷疑,上輩子她是不是欠了這把劍什麼,不然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追着欺負。
就像現在這樣。
剛剛還懸在頭頂的劍,此時劍尖又直指她。
它想殺她。
卞蕪又要被吓哭了。
從這個凡人昨天到這裡,他幾乎每一秒都想哭。
他術靈不精,連基本的術法都容易失敗,更别提從初代渡生王的無名劍下救人了。
可他又不能不救。
危肆說了,沉縛來這裡,是神的旨意,總不能讓人來這第一天就命喪黃泉。
“沉縛,沉縛,”卞蕪混着哭腔:“你往後退,退快一些。”
他一邊忍着斷骨的撕心裂肺的痛,一邊拼盡全力就人。
嘴裡還不忘碎碎念念的罵。
該死的神!
該死的封印!
該死的自己!
該死的危肆!這個最該死,是他說有什麼神的旨意,也是他同意沉縛渡梏,結果把人扔給他就不見了蹤影。
該死!該死啊——
沉縛聽卞蕪的話,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但似乎根本沒用。
她退一步,那劍就逼近她兩步,她退兩步,那劍就逼近她三步。
卞蕪微弱的術靈,勉強抵禦着無名劍。可萬年之劍,術靈何其強。
沒一會兒,卞蕪的術靈就要被完全吞噬掉。
劍,直直的朝沉縛額間刺去。
危在旦夕。
“不要!”卞蕪連手帶腳的朝沉縛爬去,試圖将人拽走。
但沒爬幾步,就被無名劍的術靈彈開,他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下,右肩膀也摔斷了。
沉縛猛地閉眼,心想這下真的逃不過了。自己來這還沒一天就要死了,她死了辜憐怎麼辦,辜憐還能回家嗎?
“咻——”無名劍以毫米之差偏離了。
刺耳的聲音伴着強勁的劍風,從她耳邊擦過,血珠迅速從她耳骨處冒出。
沉縛猛地回頭——無名劍被狠狠刺入了石碑。
雙手都廢了的卞蕪,終于看見了希望——那個最該死的男人終于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