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骨笛不再抗拒,乖乖随着那滴血的動作将斷口對齊,粘合。掉落的殘片像是聽到召喚,從四面八方飄來,補齊了缺口。
笛子又完好無損。
危肆心口的衣物被折磨得破碎不堪,他将吾骨笛貼在心肉處,聲音虛弱又虔誠:“謝謝你。”
笛子微微震動。
**
沉縛一夜無夢。
“好了!我們現在來梳理一下。”她昨夜睡得安穩,現在神清氣爽。
辜憐就沒那麼好了,整個人無精打采。
“你怎麼了?沒休息好嗎?還是不舒服?”沉縛注意到他。
昨夜,他總覺得心慌難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沒事沒事,我可能被穿越搞得有些累了。”辜憐不想讓她擔心:“我們快點開始梳理吧。”
經過嚴肅的讨論,姐弟倆最終敲定了幾個大問題。
第一,“梏”是何物。
第二,要如何破除梏。
第三,也是辜憐最為擔心的,怎樣教會危肆懂“愛”。
**
“吱呀——”宮殿門被緩緩打開,随着陽光灑進來,殿内的蠟燭也随之被撲滅。
危肆今日又換了一身,墨藍色鎏金袍子,将他襯得更加矜貴。
這身衣服是沉縛畫得,果然,他穿上很好看。
危肆輕輕招手,一疊衣物便落在她的身旁。
“你先梳洗吧,我們在殿外等你。”
沉縛又被震驚了,心想:“果然會魔法,不對,會術靈就是不一樣,衣服都能變出來。”
“你要換衣服!”辜憐尖叫:“等等等,我先閉眼。欸不對,我怎麼看不見了啊啊啊!”
他又四處亂飛亂撞,過了一會兒:“诶诶诶,我又能看見了,我能看見了!”
他一轉身,忽然弱了聲音:“哇——姐,你穿這身真好看。”
危肆給她的那身衣物從裡到外都是淡粉色,她原以為不合适。
“真的嗎?”
“真的!”
陽光被琉璃制的窗戶擋了一些,微弱又五彩斑斓的光落在她身上,讓沉縛看上去朦胧又慈悲。
“但是,這個頭發有點突兀。”
她身上是類似于古代的袍子,頭發卻還是現代的卷發,看上去确實有些違和。
辜憐突然想到:“不過,我剛剛為什麼突然看不見了?”
他分析:“難道說,你的意志能操控我?你不想讓我看見的東西,我就會短暫的失明?”
沉縛也不清楚。
她面色凝重,這裡跟她創造的遊戲世界有太多出入,甚至逐漸超出了她的掌控。
“梳洗好了嗎?”危肆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将她思緒拉回。
“好了,好了。”
殿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石桌,桌上擺滿了佳肴。
“謝謝你的衣服,很漂亮。”
“嗯。”危肆隻是淡淡瞟了一眼:“先用膳吧。”
沉縛坐下,見對面的人遲遲沒有動筷的意思,她也隻好舉着筷子僵着。
“吃吧。”危肆見她不敢下筷,主動夾了塊糕點給她。
隻低個頭吃飯的功夫,剛剛還坐在她對面的人忽然消失不見,随即沉縛感覺身後站了個人。
“别動。”
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繞到她身後。
她聞見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栀子花味,很好聞。
沉縛有些貪戀的朝香味處追去,卻偏頭看見了危肆那雙勾人的手。
頭發被那雙手自脖頸處攏起,他的指尖似有若無地滑過她的肌膚。
微涼的觸覺,逗得她身體一縮。
沉縛又想到了昨夜搭在她手腕處的指尖——清瘦玉白,就像那節笛子一樣漂亮。
她甚至能想象到:她烏黑發絲,纏繞着危肆的指尖,發尾輕掃過他的手腕内側,羽毛般的觸感……撓得人心癢癢。
“好了。”
沉縛被耳邊突如其來的溫熱的氣息刺得一激靈:“謝…謝……”
“這樣更搭一些。”
危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湊在她耳邊講話,沉縛現在隻能聽見他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其餘的,一個字都沒聽進。
一面鏡子忽然飄到她面前,透過鏡子,沉縛看見危肆将一支青白色的簪子簪在她頭上。
危肆又說:“很好看。”
他聲音柔柔的,像泉水一樣清澈。沉縛聽得又有些出神。
“好了,用膳吧。”他噙着笑坐在了沉縛的對面。
“謝謝啊。”沉縛覺得實在丢臉,怎麼老是不由自主被他牽得走神呢?
“對了,我叫沉縛,還沒自我介紹。”
“嗯。”危肆沖她淡淡一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已經知曉我叫什麼了。”
沉縛微微點頭,又把目光移向卞蕪。
素白長袍男子好像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先是看向危肆,得到默許後,說:“我叫卞蕪。”
他的名字,借着術靈,憑空在她面前顯現。
“你好,卞蕪。”
“你好。”
不過,這人的臉色怎麼跟辜憐一樣,都慘白慘白的。
寒暄過後,沉縛沒忘記主要目的。
“危肆,你知道‘梏’嗎?”
此話一出,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卞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這個凡人怎麼知道這麼多。
危肆倒顯得淡定許多,盯着她的眼睛,反問:“你想知道嗎?”
他的眼睛,明明那麼熟悉,卻每次都能讓她溺在裡面。
辜憐見沉縛半天都沒回答:“快說想知道,快說想知道,姐!”
“想……想知道啊。”她磕磕巴巴地回答。
“你們凡人有太多情感,好的壞的交織在一起,不是每個人都能從那些情感裡全身而退。有些人到死都有可能将自己困在一件事裡,就會死了還在外飄蕩。”
“所以,梏就是凡人的執念?”
“可以這樣理解。不過梏,不止凡人會産生。”
“那,應該怎樣破除那些梏?”沉縛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