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明曾聽聞杜影有個外室,礙于老太君不能擡進家門,又被家中逼迫斷絕關系,杜影不肯,一直養着。
而且,杜影不常歸家,與林玉是夫妻也不是夫妻,不過怨偶。
或許是知道這些事情,丹明對沐媱有一種沒來由的厭惡。
“還請說說是何事。”丹明漫不經心詢問,思緒一直在外邊飄着,念着林玉能來送送他。
“就是想問問三郎是不是真的去投胎了,還是說。”沐媱欲言又止,不安地看着丹明。
丹明掃她一眼,不悅道:“貧道師承武當山未冠而從道,宮裡的娘娘堂上的大人貧道都見過,并未有一人像你這般無禮。”
沐媱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丹明的聲音不大不小,大堂裡的下人道士都聽了進去,有幾個不知道是哪邊的人在偷偷笑。
杜廉笑笑地走上前給丹明賠禮道歉,給沐媱開脫,“道長莫怪,是這個姨娘不懂事。”
“不過是害怕沖撞了腹中孩兒,也是為了我那可憐的三弟着想。”
丹明冷哼一聲,“貧道不曾聽聞害怕老子沖撞兒子這種事情。”
“倒是兒子奪了老子命享清福的多。”丹明徹底惱了,拍桌而起,睨沐媱一眼。
隻聽細小到捕捉不到的一聲嗤笑,丹明看向門口,見是林玉來了。
燕飛跟在林玉身邊偷笑,林玉倒是鎮定得很看不出來喜怒。
“道長辛苦。”林玉穿了一身深綠的立領長袍,領子上一顆紅色瑪瑙鑲在金子裡,金子外頭是金線,互相纏繞井然有序。
這件正裝是老太君在林玉剛嫁過來時候送的,林玉曾經穿過一次,那次之後就一直放在倉庫裡。
燕飛在晟園沒什麼實事,多是打雜,經常在倉庫裡打轉,一次見到這身衣服,看上邊的刺繡是宮裡内務府出手,忍不住感歎一聲,想着哪天夫人穿上,定是端莊有威嚴,好看不庸俗。
“時候不早,貧道該回去了。”丹明看見林玉的一刹愣了一下,見她端莊大方,頭發全都梳上去,他便再次認清楚林玉已經嫁人的事情。
“耽誤道長這麼多時間實屬不該,我親自送道長出去。”林玉微微欠了身子,側過身給丹明讓出個地方,意在請他。
丹明失笑,“勞煩杜夫人。”
這一聲杜夫人特意重了幾分,知曉事情細枝末節的都知道在嗆沐姨娘。
沐媱臉上更挂不住了,回去就和杜廉惱了脾氣,杜廉抱着她哄道:“一個裝神弄鬼的臭道士,與他置氣做什麼?那風水局他都看不出來。”
……
林玉将丹明送至門口,兩人一路什麼也沒說。丹明跟在林玉後邊,按照禮數他該走前邊,但是很久沒見表妹了,丹明忍不住放慢腳步,像年少時候跟在後邊偷看林玉騎馬的身姿。
太遠又太近。
“道長,我便送到這了。”林玉回頭,對丹明微微一笑,稍稍低頭。
丹明回神,道了聲多謝,擦肩而過。
今日是法事,後日是佛堂的法師也來做法事。
這一次全程下來林玉從容許多,那日之後她真的沒有再看見杜影,也沒有聽見什麼。
保險起見,林玉還是覺得得再讓佛堂的人來辦一場。
和尚們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說話慢慢悠悠跟他們敲打木魚一樣,林玉在一旁聽着感覺四周安靜下來。
沐媱聽着昏昏欲睡,到後邊撐不住了以胎氣不穩為由回去屋裡歇着。
燕飛就看不慣她這副樣子,既要坐高位又受不住這位置的苦寒。
“夫人,您真信了她的鬼話嗎?”
林玉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燕飛,不必理會她。”
燕飛氣鼓鼓跪在林玉身側的蒲團上,臉上寫着不服氣。
“你把大悲咒記下來。”林玉忽然開口。
燕飛一愣,不理解但還是點頭說好。
法事結束,林玉像住持讨要了一本大悲咒,還是譯文最詳細的那本,厚重的,抱在懷裡。
回去之後林玉便一直翻看,晚上時候沒睡在窗邊坐了半宿,天亮之前睡了沒兩個時辰就起來吩咐下人在别院設佛堂。
後來每日林玉都是一大早就去佛堂敲木魚,念大悲咒。
主屋的沐媱每日聽着那個木魚聲,笃笃笃笃……
每一下都好像是敲在沐媱的腦袋上,擾得她坐立難安,被迫天沒亮就早起。
“留香閣那位到底發的什麼瘋!”沐媱在床上用枕頭貓在頭捂住雙耳,臉悶在被子裡無能低吼。
“姨娘不如去看看?”翠螢在一旁低低提一嘴。
沐媱騰地彈起來,盯着翠螢看了一會兒,然後下床,“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杜影想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