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微微擡頭,前幾日的烏雲都散了,唯見烈陽懸挂高空,刺眼的陽光逼得人眯上眼。
“我想……睡會兒。”林玉眼睛酸酸辣辣,難受地合上雙目。
“……夫人!夫人!”
燕飛喊我做什麼?林玉昏死之前模糊聽見燕飛在喊她,太困了,睡醒了再問問她。
林玉以為自己睡着了,在床上躺着,床邊來來往往都是大夫。
熱,滲入骨髓的熱從裡到外折磨着林玉,讓她在夢中萬般煎熬。
夢裡林玉不知道是做夢,她一身白裙藍色襖子,戴着風帽擠在人群裡。
“嘿,你也來看砍頭啊。”
林玉面對這個看不清臉的青年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解道:“什麼砍頭?”
“你不知道?來這的人可都是來看砍頭的。”
青年見林玉還是一臉懵圈,就一邊指着台上的劊子手一邊說道:“你自己看,紅刀鬼在洗刀子了,一會兒這把大砍刀就會把跪在地上那個家夥頭砍掉!”青年說到砍掉時語氣興奮非常。
林玉順着青年的手看過去,驟然瞳孔一縮,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杜影收到眼睛裡。
“杜影?”林玉不可置信地小聲喚他,台上的人似乎捕捉到了雜亂人聲中的一聲輕喚。
杜影轉動眼睛看向台下,對上看他的眼睛,看見林玉眼裡的膽怯害怕和……擔心。
“林……玉。”
林玉聽見也看見了,杜影的嘴唇顫抖蠕動着,雙目含着熱淚。
一時間,林玉失神,不解他為何會這個反應——是因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還是他真的,真的,放不下她。
噗——
劊子手喝一口濁酒不咽下去,一口氣全吐在砍刀上。
一刀。
鮮血四濺。
兩刀。
白骨裸露。
三刀。
血脈偾張。
林玉驚得合不上微張的嘴,震驚的臉上早已眼淚鼻涕糊在一起。
為什麼砍這麼多刀,這是真的嗎,杜影真的這麼死的?那太殘忍了,就是他無惡不作也不該于此。
混亂的大腦,沒有任何依據的瞎猜。
林玉不受控制地擠過人群,爬上台的時候踉跄一下,整個人栽倒在地。
咕噜咕噜——哒,哒,哒。
杜影的腦袋在台上滾過來,掉下斬首台,慢慢悠悠停在林玉面前。
林玉還趴在地上,擡頭就看見這顆血淋淋的腦袋。
林玉愣了一下,鬼使神差伸出手抱起這顆腦袋——心髒咚咚咚跳得迅猛如雷像是被砍斷腦袋前瘋了般想将剩下幾十年的次數都跳完。
手也抖成了篩子,在配合着心跳。
林玉控制不住自己,她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熱的,想死的。
“杜影你是杜影你真的是杜影你死的這麼慘你,你是杜影,杜影……”林玉撩開腦袋上的頭發,這張臉就是杜影,和躺在棺材裡的不同,懷裡這個很髒很醜很惡心。
嘴唇白的嘴皮爛的,眼下烏黑的眼睛發紅的。
“杜影杜影杜影……”林玉魔怔了一直喊着杜影,确認是杜影之後将這顆腦袋死死抱在懷裡,深怕有人來搶走似的。
不多時她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林玉驚恐的神情未退,擡頭看向面前多出來的人。
“?!!”
林玉懵了,站在她面前的是杜影,穿着壽服,披散着頭發,臉色鐵青難看,像個惡鬼。
如果眼前是杜影,那麼懷裡的是什麼?
林玉楞楞地低頭,小心地松開懷裡的腦袋,隻見這顆腦袋化成了一灘血水,浸染了林玉全身上下。
林玉的懷裡頓時一片空空,她擡頭看杜影,“你是恨我恨到要來帶我一起走麼?”
杜影眉心動了動,眼睛裡隐隐有怒火,他抿唇不語,朝林玉走了兩步蹲下。
“你到底要做什麼?”林玉歪了一下頭,松着肩膀駝着背全身疲憊不已,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我的妻隻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