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噗嗤冷笑一聲,“死了還不肯放過我?”
杜影盯着林玉,有千言萬語堵在心頭。杜影靠近她伸手撫摸她的臉,粗糙的手在白皙的臉上遊走,林玉臉上的點點血斑都被杜影一點一點揉搓開了。
“你到底……多恨我?”
杜影沒有回答,手伸到林玉冰冷的後脖頸緩緩将她拉過來,薄唇蜻蜓點水似的輕吻上林玉的唇。
“你是我的妻。”林玉耳邊幽幽回蕩着這句話。
她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熱汗,渾身上下都黏膩難忍。
啧,這是又睡了多久?林玉坐起來頭疼欲裂,一手撐着床一手扶着腦袋。
“燕飛。”林玉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幾乎是發不出聲音。
林玉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喉嚨告訴自己隻是太渴了喝點水就好了。
于是林玉撩開床幔,下床穿鞋,起身要出去外頭喝水。
但是,又看見了。
那該死的,不對,是已經死了的夫君——杜影。
因為他這段時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林玉扪心自問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杜影的事情,就是他被冤死要找替死鬼也不該來找她,除非杜影的良心叫狗給吃了。
林玉隻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後神态恢複平常,自顧自走出去坐在外屋的圓桌子上倒水喝水。
這水清甜解渴,林玉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快一壺下去。她喝得暢快,幹涸的喉嚨慢慢有了津|液。
稍作休息後林玉想換身衣物,身上這身都是汗,這天氣雖不熱沒有悶出味道,但是也不太好聞。
林玉從椅子上起來一轉身就看見杜影立在身後,真特麼見鬼!林玉在心裡怒罵。
林玉給杜影翻了個白眼,換作平時都隻會在杜影轉身離開的時候才這樣做,現在當面就翻了。
杜影一個死人,有什麼好怕的,而且又不是她害的。
林玉回去屋裡找了一身衣物,走到床前費勁地拉開合起的屏風,之後将衣服挂在上邊。
正準備脫衣服時,林玉探個腦袋出去想看看杜影還在不在。
結果屋裡空蕩蕩的,林玉盯着剛剛杜影還在的地方發呆,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是自己瘋了還是真的看見死了的杜影。
怪,真是怪……不過他要是成了鬼應該去見他的心肝寶貝。林玉心裡冷哼一聲,接着回去睡覺,眼下最要緊的事是養好身體。
自這次大病以後,林玉開始能吃能喝能睡,瘦弱的身子開始長肉,原本蒼白的臉蛋也開始有了血色。
燕飛在一旁伺候光看着就開心。
如今已是春末,林玉沒事就坐在晟園後邊大池塘旁的搖椅上曬太陽。
搖椅搖啊搖,雙手軟趴趴放在椅柄上,雙腿也不用任何的力氣靠在椅子上。
風和日麗的下午,溫暖的太陽,舒适的搖椅,晚點還有可口的飯菜。
林玉舒服到哼起了小曲,這種日子多久沒過了?
“死的好啊真是死的好啊。”林玉沒忍住嘴裡低估幾聲,好在身邊沒人,燕飛去給林玉拿茶點去了,也就沒什麼人聽見。
在一旁蹲着的杜影聽見了不知作何感想,他本來是盯着池塘裡的白色錦鯉發呆,聽見林玉的聲音就改成盯着她看。
燕飛拿來茶點,林玉坐起來笑盈盈問道:“今日是什麼?好香啊。”
“廚房做的紅糖糍粑。”燕飛一面把茶點一疊疊放在四方高桌上,一面對林玉接着說,“夫人娘親找的廚子做飯不是一般的好吃,奴在一旁聞着味就一直流口水。”
“你也吃吧,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林玉笑笑道。
主仆二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身後還有兩個丫鬟候着,那是老太君安排的人。
林玉現在的日子可謂是清清閑閑賽神仙。
“夫人,連媽媽前幾日來了,但是夫人一直高熱不退就找了奴,讓奴多勸勸夫人回老宅去。”燕飛一塊糍粑下肚,想起來幾日前的囑咐。
林玉的神色沉下來,悶悶吃着糍粑。
“奴不是想勾起夫人的傷心事,實在是家主才走沒多久,夫人還是留在這守個一年半載的好。”
林玉早就發現燕飛這個丫頭很會察言觀色,她不想回去,隻想等着沐媱臨盆自己的名字好從杜家祖籍上回到林家的去。
若不然百年以後和杜影埋在一起,啧,真是想想就惡心。林玉一想到這點更加堅決要讓杜影戴綠帽!也不一定,說不準就是杜影的,那日在靈堂上自己猜的是對的。
嗐,管他是誰的種。
林玉故作歎氣,紅潤的小臉努力擠出幾點悲傷,“若是可以我也想随他去了。”
林玉摸摸左眉上長出新肉的疤,偶爾還會發癢,“他死的太冤枉,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道疤,唉--”說完吃一口糍粑。
這話半真半假,林玉其實心裡是挺慶幸有了這道疤,因為破相她可以拒絕很多邀約,也可以大搖大擺躺在家裡不出門。
旁人問了,就說破相不願出門,死了夫君難再歡喜。
現在京城上下最慘的是林玉,最爽的也是林玉。
哎呀呀,林玉也是沒想到當寡婦還有這麼多好處。
杜影靜靜看着林玉假哭假悲的樣子,胸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來回拉扯。
林玉偶爾會覺得有人在看她,在她哭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明顯。可是尋着視線看過去,又什麼都沒有,空空的事實告訴林玉這一切都是錯覺。
吃飽喝足林玉有些犯困,想着回去眯一會兒,起身的時候她餘光恍惚看見有個人影蹲在池塘邊。
倏地,林玉轉頭看去,池塘裡白色錦鯉擺了一下尾巴悠悠然遊走,池塘邊上小草輕輕搖晃,并沒有什麼人。
林玉頓了一會兒,對燕飛道:“今晚煮些安神湯來。”
“是。”
“對了,沐媱怎麼樣?”林玉回去的路上想起後院還有個沒名分的外室,得快些定下來她才能安心。
“她啊,”燕飛毫不掩飾對沐媱的厭惡,一提到她挑了挑眉,看了看身後離得五步遠的兩個小丫鬟,漫不經心低聲道:“廉大爺費心費力,過得不知道多好。”說完還輕哼一聲。
林玉若有所思,在靈堂上他們二人就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一樣。
“過得舒服是次要,孩子能平安下地才是最最重要的。”林玉自言自語說着,燕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夫人在說什麼?是有事要吩咐嗎?”
林玉搖搖頭,“我就是有點累了。”
“夫人!夫人!”沐媱院裡的丫鬟翠螢提着裙裾慌慌張張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