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柒所料,蘆屋瑞琋在幾個月後還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關于佐野泉因為腳踝受傷而不再跳高的消息,猛然間遭受到重大打擊的她恨不得蒙着被子在床上痛哭一場,然後飛到日本向自己的偶像負荊請罪,可是前一點就算了,後一項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最後也不知道她的腦回路是怎麼想的,明明這事情追根究底就不能算是她的錯,而且就算是她心裡過意不去,那麼隻要她能親自找到佐野泉這個“受害者”并向他誠心誠意請求原諒、做出補償,就已經算得上是十分有心了,壓根就用不着她煞費苦心的想盡辦法去接近對方……
偏偏蘆屋瑞琋還振振有詞:“可是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才造成的啊,我如果裝作視而不見就太冷血了吧?”
“你得知道一點瑞琋,那就是你根本就不确定佐野泉是不是因為受傷才不跳高的,而且即使真的是因傷隐退,那也不一定是因為你,說不定他本來就有隐患呢?又或者是後來又因為别的事出了什麼問題,在弄清楚這些事情前,你也沒必要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沈柒十分冷靜的指出這點。
蘆屋瑞琋在某些方面還是相當固執的,她倔強地扭過臉不去看沈柒,“你就當作是我很擔心佐野不行嗎?他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出現在田徑場上了,大家都說他是從此就退出跳高界了,可是他明明那麼有天分,而且還跳得那麼好,不應該那麼輕易放棄了啊!所以佐野他絕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這樣的,就算像阿柒你說的那樣和我沒什麼關系也好,我也想要親口鼓勵他不要放棄跳高,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都在期待他重新回來的!”說到後面她的口吻明顯激動起來。
沈柒毫不留情的給她潑了一盆冷水道:“瑞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你想要怎麼樣就會怎麼樣的,如果佐野泉是真的不想要繼續跳高了,你就算再喜歡再期待又能有什麼用?退一萬步說,他應該對你們這些支持他的人有所交代,但誰也不能确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隐情,當一個人對自己曾經熱愛的事物感到抗拒的時候,你硬是逼着他繼續,那就是對他的不尊重。”
蘆屋瑞琋咬着牙,有些委屈又有些執拗道:“我不會勉強佐野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就算我再怎麼希望他能繼續站在田徑場上也一樣……但是我想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他,想讓他知道還有人在支持他,在等着他回去。”
沈柒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也不好加重語氣,便緩和了聲調說道:“如果隻是這樣,那你隻要坐飛機去一趟日本就好,根本就不用擺出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出來,我還以為你在策劃什麼驚天計劃呢。”他故作玩笑的說了句。
結果瑞琋果然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僵直了身體,在他疑惑地看過來的時候連忙笑哈哈地撇清關系:“哪有什麼計劃啊,我隻是太擔心佐野了,所以看起來才有些緊張兮兮的吧。”她給自己找了個很合理的借口。
沈柒也不去拆穿她,心說就算是明着開口問估計她也不會老實說出來,還不如到時候等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出現在櫻咲的時候再吓她一跳,好讓她知道試圖說謊騙他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瑞琋看他沒有對自己的說法起疑就以為糊弄過去了,心裡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要知道即使是面對總是一臉嚴肅正經的哥哥時,她的壓力也沒有在沈柒面前大,在對方面前,她總是會有一種像是被沈柒看穿了的錯覺,好像她在想什麼對方都了然于心,沈柒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的樣子更是讓她心裡七上八下的,下意識就會想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所以說在她打算策劃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第一個想到不好辦的對象就是沈柒這個鄰居,而不是自家總是看她看得非常緊的克羅德,要知道沈柒的影響力可是遠遠大于克羅德,要是他反對自己,那麼估計到時候她家裡誰也不會替她說情,因為沈柒會羅列出十大不允許的理由,而且條條都不重複,把她家爸媽說得隻會點頭叫好,而不再管她的眼神有多楚楚可憐。
不過老實說,沈柒平時還是很縱容她的,而且做事又比克羅德這個正牌哥哥還要細心體貼得多,屬于天冷了不隻會提醒你加衣服,還會替你準備暖手寶熱水壺,天熱了不隻會為你打傘,還會給你提供手帕冰淇淋的那種大暖男,學校舉行舞會的時候他還能充當一回英俊潇灑的男伴,紳士風度好得茱莉亞都直咬手帕說把他當哥哥真是可惜了。
隻是說來也奇怪,雖然她對沈柒是一開始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但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要與他發展什麼友情以外的關系,當然了,在她看來沈柒對她也是這樣的,從頭到尾就是把她當作是妹妹一樣寵愛關心,也是因為這樣,一貫都提防着每一個接近她的男生的克羅德才會默許沈柒和她的感情越來越好,有時候她都會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本來就有兩個哥哥了。
但就算沈柒平時很寵她,也會在某些克羅德看不過眼的事情上寬容許多,但她也是沒有膽子和沈柒坦白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的,她打算得挺好,在家人那裡的解釋就是她想要回到爸爸的故鄉看一下,親身體驗一下島國的人文風情,畢竟她的名字也是與這個國家有關的麼!
蘆屋爸爸和蘆屋媽媽雖然不太放心她一個人跑那麼遠去讀書,但孩子也那麼大了,已經能夠自己拿主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他們做父母的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隻是在點頭前他們還是有仔細了解瑞琋即将就讀的學校。瑞琋自然是不可能白目的把櫻咲學園的資料拿給他們看,于是便把櫻咲的姊妹學校聖普羅沙姆學園的招生簡介拿了出來,蘆屋爸爸兩個自然是對這所聲譽上佳的女子學園沒什麼意見了。
而克羅德那邊,瑞琋是打算趁他忙着完成實驗室的一個重要實驗期間就趕緊把轉學的事情都搞定,然後就立馬在克羅德還沒來得及反對的時候飛到日本去,這樣一來就算克羅德再怎麼不情願也已經木已成舟了,而且到時候她都在太平洋另一邊了,克羅德再生氣,怒火也是燒不到她身上了。
至于最不好搞定的沈柒,她也同樣是說要去聖普羅沙姆,隻是理由倒是換成了希望能就近找到和佐野泉見面的機會,順帶領略日本的教學特色了。
出乎她意料的,本以為沈柒會揪着之前的事情再多說兩句的,結果他卻什麼都沒提,隻讓她好好享受異國風光,以及多交幾個好朋友,除此以外别的都沒多說。
她本能地覺得這不太對勁,但又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想來想去隻能歸因為自己即将要親眼見到偶像了所以有些患得患失,神經過敏了。
于是當她換了發型,把本就一馬平川的胸部裹得更平了,再換上一套男生制服,踏着特意模仿的八字步,氣昂昂雄赳赳的出現在高二C班裡,還被一幫男生七手八腳按着“欺壓”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用一口流利得不行的日語說着“欺負新同學可不好”的時候,當她看清楚那個站在教室後面一開始被人擋住了的人的時候,她隻覺得一陣晴天霹靂。
——她就知道不可能會那麼甜!
沈柒身上也穿着和周圍人一樣的煙灰色制服,一米八幾的身高和因為經常鍛煉而結實流暢的身形把本來有些松垮的衣服襯得十分有型,肩寬腿長,再加上一張清俊雅緻的帥氣臉龐,凝神和你對視的時候簡直能迷得你不知東南西北。在他上一周出現在宿舍通往教學樓的那條路上開始,直到現在他已經虜獲了無數顔粉,每次從那裡經過都會有一大群女生扯着嗓子大聲尖叫,不勝其煩的他幹脆早起到田徑場上晨跑,跑完出了一身汗再回宿舍沖澡,最後才踩着上課鈴聲走進教室。
原本還奇怪他今天怎麼那麼早就來教室的其他人在看到新來的蘆屋瑞琋對他的态度那麼古怪就知道這兩人應該是舊識。
帶頭“欺負”她的中津秀一這下子更是來興趣了,他壓着蘆屋瑞琋的脖子帶着她來到沈柒面前,“難道你早就認識這新來的家夥了嗎?難怪你今天來那麼早了。”他可是難得看到自己這個室友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就連對那些可愛的女孩子也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沈柒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開快要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的瑞琋,然後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的确是早就認識了,就是不清楚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呢。”他的手往下滑順勢捏了捏瑞琋的臉蛋,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我想他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本就因為他的存在而驚恐得一動不敢動的蘆屋瑞琋一點都不敢反抗他捏臉的動作,甚至還因為他酷似威脅的語氣吓得幾乎要腿軟倒地,一開口就是結結巴巴的“我”說個不停,偏偏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什麼嘛,你是個結巴嗎?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中津秀一聽得不耐煩了。
沈柒直接把受到了驚吓的蘆屋·小兔子·瑞琋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一邊對不滿的中津秀一解釋道:“估計他是在這裡見到我太激動了,讓他緩緩就好,今天就讓他坐在我旁邊吧,你明天再和他換過來。”
中津秀一雖然有些不滿意,但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順從的到佐野泉旁邊坐下了。
而因為沈柒受到了巨大驚吓的瑞琋這下子也沒有心思去注意剛剛走進來的佐野泉了,畢竟當她剛想要下意識叫出對方的名字時,坐在她身邊的沈柒就“恩”了聲,驚得她剛說出一個音節就把剩下的都吞了回去,隻能可憐巴巴的耷拉着腦袋不敢再擡頭亂瞄。
同時也錯過了沈柒嘴角轉瞬即逝的笑意。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午的課結束,沈柒告别了想拉着他一起吃飯的中津秀一,拉着蘆屋瑞琋到了四下無人的田徑場,并用眼神示意她坦白從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