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楓晚從工具包裡取出螺絲刀,卻發現通風口的螺絲已經被某種腐蝕性液體溶解了。他用力一撬,金屬蓋應聲而開。
"有人來過。"
時霁的臉色變得蒼白:"不可能...隻有我知道..."
通風管道深處,一個防水文件袋靜靜躺着。俞楓晚伸長手臂夠到它,打開後卻倒吸一口冷氣——裡面的文件被撕成了碎片,隻留下一角有母親簽名的紙片。
"俞城..."時霁的拳頭砸在地上,"他一定發現了..."
突然,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兩人撲到窗邊,看見三輛黑色SUV停在正門,十幾個手持電筒的男人正分散開來。
"保安?"俞楓晚皺眉。
"不是。"時霁的聲音繃緊,"是俞城的私人保镖。看那個光頭——他以前在青山學校'管教'過我。"
他們迅速退到走廊。時霁拉着俞楓晚躲進一間儲物室,從内鎖上門。狹小的空間裡,兩人緊貼着站在一起,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
"分開走。"俞楓晚低聲說,"我引開他們,你去拿車。"
時霁搖頭:"他們找的是我。"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密封袋,"你帶着這個先走,去我公寓,床頭櫃後面有個暗格..."
"不行!"
"聽我說!"時霁抓住他的衣領,"暗格裡有一切證據的原件,足夠把俞城送進監獄了。但隻有你能——"
外面傳來腳步聲。時霁猛地推開俞楓晚,自己沖向另一端的樓梯。
"時霁!"俞楓晚壓低聲音喊。
少年回頭,在月光下露出一個決絕的微笑:"307病房,哥哥。記住這個數字。"
然後他故意弄出響聲,引着追兵跑遠了。俞楓晚強迫自己從消防通道離開,心髒在胸腔裡狂跳。他繞到停車場,卻發現車子已經被翻得底朝天。
手機震動。陌生号碼發來的短信:「想見你弟弟,一個人來碼頭9号倉庫。别報警,除非你想看他變成海裡的一塊碎肉。」
發信人:俞城。
碼頭的探照燈像一隻巨大的眼睛,俯視着孤身前來的俞楓晚。9号倉庫的鐵門虛掩着,裡面傳來模糊的呻吟聲。
俞楓晚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凝固——時霁被綁在一張金屬椅上,嘴角流血,右臂以不正常的角度彎曲着。俞城站在他身後,手裡把玩着一把手術刀。
"小晚。"父親微笑着打招呼,語氣輕松得像在家庭聚餐,"好久不見。"
"放開他。"俞楓晚的聲音低沉危險。
俞城挑眉:"為了這個精神病,你願意付出什麼?"刀尖劃過時霁的脖子,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線,"他可是處心積慮要毀掉我們父子關系。"
"我們早就沒有父子關系了。"俞楓晚向前一步,"從你害死媽媽開始。"
俞城大笑:"誰給你洗的腦?這個瘋子?"他揪住時霁的頭發,"知道他媽媽是什麼貨色嗎?一個妄想症患者,整天幻想我偷她設計圖..."
"我有錄音。"俞楓晚冷靜地說,"你和秦世的全部對話。包括謀殺計劃。"
俞城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不可能。"
"海濱療養院的通風口。"俞楓晚繼續道,"媽媽把原件藏在那裡了。"
這句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俞城猛地推開時霁,朝門口的手下吼道:"立刻去療養院!把整個通風系統拆下來!"
趁混亂之際,俞楓晚沖向時霁。椅子上的少年已經半昏迷,但嘴角挂着詭異的微笑。
"堅持住。"俞楓晚解開繩索,輕聲說,"我帶你出去。"
時霁搖頭,用僅剩的力氣抓住俞楓晚的手:"還不夠...需要他親口承認..."
"什麼?"
"演戲...哥哥..."時霁的呼吸越來越弱,"讓他得意...才會說真話..."
俞楓晚突然明白了。他故意提高聲音:"沒用的,時霁。專利原件已經被我送到警局了。"
俞城果然轉身,臉上帶着勝券在握的冷笑:"是嗎?那為什麼技術科剛剛告訴我,療養院找到的文件袋裡隻有這個?"他舉起一個透明證據袋,裡面裝着被撕碎的紙片。
"你确定那是全部?"俞楓晚反問,"媽媽會這麼容易讓你找到?"
俞城的表情動搖了。他走近時霁,手術刀抵上少年的咽喉:"說!原件在哪?"
時霁虛弱地笑了:"在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爸爸..."這個稱呼讓俞城臉色鐵青,"就像你永遠找不到...沈清阿姨藏在日記本裡的...鑰匙..."
"什麼鑰匙?"
"開啟...真相的鑰匙..."時霁咳嗽着,鮮血從嘴角溢出,"你殺了我媽媽...也殺了俞阿姨...但她們...早就..."
俞城徹底失去冷靜。他揪起時霁的衣領:"賤人生的雜種!早知道就該讓你在精神病院爛掉!"刀尖抵上時霁的眼睑,"最後問一次,原件在哪?"
"在我這裡。"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去——蘇夢舉着手機站在那裡,屏幕上顯示正在錄像。
"剛剛收到時霁學弟的定時郵件。"她聲音發抖但堅定,"裡面包含俞總您...虐待他的視頻,以及...指使秦世銷毀證據的錄音。"
俞城的臉扭曲了:"你以為憑這些就能——"
"還有更精彩的。"林啟從陰影中走出,手裡拿着一個信封,"海濱區警局剛收到的匿名包裹,裡面是兩位女士的屍檢報告。法醫确認,她們體内含有相同的高劑量鎮靜劑。"
俞楓晚震驚地看向時霁。少年虛弱地點頭,用口型說:"護士...證詞..."
局勢瞬間逆轉。俞城的保镖們面面相觑,開始後退。法律顧問出身的俞城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證據意味着什麼。
"你們不懂..."他突然笑了,聲音裡帶着瘋狂,"沈清偷了我的設計!她該死!至于小晚媽媽...她非要查到底,我能怎麼辦?"
這句自白被蘇夢的手機完整記錄下來。俞城意識到說漏嘴時已經晚了,他的表情從憤怒變成恐懼,最後定格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上。
"你赢了,小晚。"他松開時霁,"但你以為這個精神病真的愛你?"他冷笑着指向時霁,"他接近你隻是為了報複我。問問他自己,是不是計劃過要殺了你?"
時霁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俞楓晚抱起他,感受到懷中人輕得不可思議的重量。
"我不在乎。"他直視父親的眼睛,"從現在起,他是我的責任。"
警笛聲由遠及近。俞城最後看了兒子一眼,突然沖向碼頭邊緣,在衆人反應過來前跳入了漆黑的海水。
混亂中,時霁的手指悄悄勾住俞楓晚的衣角:"哥哥...對不起..."
"别說話。"俞楓晚抱起他沖向救護車,"保持清醒。"
"我...騙了你..."時霁的呼吸越來越弱,"一開始...确實...想利用你..."
俞楓晚把他放進擔架:"我知道。"
"但後來..."時霁的眼淚混着血迹滑落,"我發現...你和我一樣...都是..."
"孤獨的怪物。"俞楓晚接上他的話,輕輕擦去他臉上的血污,"睡吧,我在這。"
時霁終于閉上眼睛,但嘴角挂着滿足的微笑。救護車呼嘯着駛向醫院,俞楓晚握着他冰涼的手,想起母親日記裡的那句話:
"清今天哭了,說對不起我和小晚。我告訴她不是她的錯,是那個男人的錯。"
現在,那個男人的陰影終于消散了。而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更加複雜而真實的羁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