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内初代火影的細胞讓宇智波若陽的身體恢複地很快。
無論是胸前苦無刺穿的貫穿傷,還是移植的雙眼。
甚至是手臂上一遍遍的刻痕,都被治愈、消失地一幹二淨。
宇智波若陽沒有昏迷太長的時間。
幾天後,卡卡西醒來的時候,察覺到病床上的人坐起了身。
他用手指摸索着自己被繃帶纏繞的眼睛。
不知所措地像個初生的孩童。
宇智波若陽微微轉頭,似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去看自己的左手臂。
憂心忡忡了幾天,卡卡西卻在此刻不合時宜地勾起唇角。
他醒了。
他忘了。
*
自佐助有記憶以來,清楚地被人告知“宇智波若陽失去了記憶”還是頭一次。
被繃帶裹着大半個身體的佐助傷得不重,被繃帶遮掩的大都是些在地上剮蹭出的擦傷。
但精神上的打擊要比身體上的打擊沉重得多。
一夜之間。
宇智波一族幾乎隻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個。
殺死全族的鼬不再是他的同胞他的哥哥。
而僥幸沒有死去的宇智波若陽,把他忘了。
佐助垂着眼眸,一雙總是被單純的情感填滿的黑眸此刻充滿了迷惘。
他該怎麼做?他該做什麼?向鼬複仇嗎?
跌跌撞撞的身軀推開了長廊盡頭的特殊病房。
佐助的唇角顫抖,故作堅強的孩子在對上宇智波若陽的視線時終于沒能忍住,眼淚不受克制地沖出眼眶,以卡卡西都未能反應過來的速度一頭撞進了若陽懷裡。
溫熱熟悉的手指一下下撫摸着佐助後腦勺翹起來的黑發。
佐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将眼淚糊的若陽單薄衣物的前襟一片濡濕,透出暖意。
他既沒有阻止他繼續哭下去,也沒有調笑他哭得太響流的淚太多。
隻是一遍遍撫摸着他翹起來的頭發,一手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
溫存的吻印在他的額頭上。
佐助被淚水糊起的眼睛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飽含着擔憂與疼惜的眼睛,終于聽到了這麼久以來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佐助是…全木葉最乖的小孩子,所以…無論鼬對你說過什麼,答應哥哥,聽哥哥的話,都忘了吧。”
佐助抽泣着,努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小孩子卻氣喘地說不出來一句話。
這熟悉的話語…明明失憶了不是嗎?佐助突兀地想起鼬昏迷後剛醒來的語調,心中不适時地升騰起一閃而過的懷疑。
瘦削的下颌蹭在他的頭頂,佐助的額頭貼上了宇智波若陽的脖頸,清晰地聽到了他穩健的心跳與微熱的歎息:
“我還沒有弱到讓一個小孩子來擔上他所謂一族的仇恨,何況…這件事一開始就有蹊跷。”
“佐助。”
他澄澈的黑眸對上佐助的視線,眸光中卻閃爍着駭人的寒意:
“我以五代目火影的名義起誓,無論如何,會查清這件事的真相,還宇智波、還你一個公道。無論兇手是誰,我會讓它付出一切來血債血償。”
站在窗邊的卡卡西眼眸低垂,似是在事不關己地看着手中的《親熱天堂》,心思卻早已經飄了出去。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伴随着指尖微微顫抖的慌亂。
窗邊紅眼的烏鴉擡起頭,和将視線移出窗外的卡卡西對視了一眼。
*
黑羽的烏鴉側着頭梳理着尾羽,在卡卡西踱步到它躲藏的角落後,驟然散落成四散的鴉羽,彙聚成人形。
清脆的鈴聲晃了三兩下,一身黑袍戴着鬥笠的高大男人摘下了面具。
時光的流淌讓他褪去了一身青澀,上挑的眼眸都不再蓄着笑意。
宇智波止水。
卡卡西一愣:“你還活着。”
止水點了點頭,眉眼間藏着難以抹去的憂傷。
他假死離開木葉,想來也是因為當時宇智波的緣故。也許順勢被三代目或者若陽指派了什麼秘密任務。
卡卡西張了張唇,沒問出任何問題,幹澀的聲音道出:“…他恢複得很好,對鼬的眼睛也适應良好,很快就能辦理出院重回工作。也許這是你最關心的——他又一次失去了記憶,在宇智波的…事情之後。”
止水再次點了點頭,昏暗的光線下那雙透不出的光的黑眸下垂着。卡卡西看不出他的情緒,但他輕易地認為,止水此刻的心中所想,應該是與他相同的。
“止水,世上最了解宇智波若陽的人是你。”
卡卡西唯一露在外的黑眸也看不出悲喜,他壓低自己的聲音,淡淡地,輕輕地将攪碎他心髒的問題抛給止水:“告訴我,在宇智波若陽查清‘真相’的那一天,他會怎樣‘血債血償’?”
止水黑沉沉的眼眸微斂,斜瞥了他一眼,不受克制地變得通紅:“…不用祈禱在我這裡得到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卡卡西。”
血債。
宇智波的數百亡魂,提刀的屠夫該如何向殺死無辜甚至毫不知情者償還他們失去的最珍貴之物?
如此血腥的雙手,身體的每一寸皮肉都被判狀書寫着溢出腥臭的罪惡。
血償。
怎麼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