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被諸葛真這麼一說,也有了些思路,不過,還想要知道諸葛真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已經有了想法,還就是靈光一閃,随口一說而已,因此便笑着說道:“你這都是孩子話,主公麾下兵馬是要四方征戰的,這四散到鄉裡,算是怎麼回事呢?”
諸葛真卻是不以為然:“玄德公是長者,聽聞麾下許多人很早就跟從玄德公,如今年歲也不小了,難道能一直在軍中嗎?這些人跟着玄德公從中原到益州,總不至于就是為了在軍中待一輩子的。不如将他們分到各處,做個亭長什麼的,他們都是玄德公的人,總不能都跟那些人勾結起來吧!”
諸葛亮更覺得有意思起來,便逗弄道:“那原本那些亭長三老怎麼辦?他們能樂意?”
諸葛真卻是撇了撇嘴:“阿父不是說如今驿亭就是用來傳信嘛,那就還留着好了,再編個官職出來,比如說什麼保長啊,裡長什麼的,不就行了!”
諸葛亮聽着,不免哈哈大笑起來,不錯,既然原本的桌子上已經沒座位了,又不好直接掀桌子,那不如另起爐竈。他欣賞地看着自家女兒,雖說想得依舊有些簡單,但思路卻是對的,尋常人,如何能想到這樣釜底抽薪的主意,果然不愧是自家的女兒!
諸葛喬在一邊愈發沮喪起來,看父親大人的樣子,妹妹的想法很有可行性,自己怎麼就想不出來呢?
諸葛亮這會兒心情正好,或者說正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刻去書房整理一下條陳,明兒個彙報給劉備。沒錯,益州這邊的上層很多都被本地士族壟斷了,但底層卻大有作為劉備仁厚,當初荊州戰亂,死傷無數,當時許多傷殘還有戰死的士卒家人都得到了撫恤,就是将荊州的無主土地分給了這些人。
入川之戰中,同樣死傷不少,隻是這邊能分配的土地卻是不多,賞賜那些有名有姓的功臣尚且不夠,何況下頭的士卒。劉備仁厚,隻能是賞賜錢糧,但是錢糧吃掉用完也就沒了,劉備總不能養這些人一輩子,那麼,叫這些人去基層就是個很好的選擇。至于俸祿也很簡單,地方上其實按道理是有公田的,這些或許已經被侵吞了,但名義上還在,到時候可以想點辦法叫那些侵吞公田的人将地吐出來,這些公田的産出,就可以用來供養這些人。
到時候,叫這些人管着榨油作坊,規定好給百姓榨油收取的報酬就行。至于他們私底下想要漲價,呵呵,十裡一亭,漲了價人家不會多走個幾裡路去别處嗎?普通人的時間和勞動力是不值錢的,為了少花點代價,他們并不在乎多走幾步。若是這些人互相勾結起來,那麼,那些被奪走了财路的原本的亭長三老們,難道都是瞎子?
反正就是大家互相監督,誰幹得好就誰幹,幹不好,不僅要滾蛋,還得追究責任。
諸葛喬的情緒諸葛亮沒意識到,黃月英卻意識到了,沒辦法,她考慮的是将來女兒出嫁,有的事情還得諸葛喬幫着女兒撐腰,因此,素來對諸葛喬極為周到,如今見嗣子沉默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擔心越說越錯,她又不忍心為了維護嗣子的自尊心,逼着親女兒藏愚守拙,老老實實做個尋常女子。她自己當年在閨中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孩子,本來就頭發發黃,還總是在外頭琢磨各種技巧物件,曬得跟小子一般,貌醜的名聲連鄉裡老農都知道,換做是尋常女子,早就受不了屈服,老老實實做尋常意義上的仕女了,可她又何曾在乎過這些。甚至,若非嫁的是願意欣賞她的諸葛亮,她甚至甯願跟丈夫析産别居,自個過自個的日子去!作為黃承彥的女兒,這點子自主權還是可以的。
當然,她母親對于她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肯定是不認同的,但對于自己的女兒,黃月英其實心裡一直藏着有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女子不嫁難免受世道人情苛責,但是其實還是有折中的想法的,比如說,找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定下親事之後,最好在婚禮前對方就死了,然後就可以以女兒對那個沒怎麼見過面的男人情深義重為由,讓女兒不再嫁了。
總之,黃月英是個很拎得清的人,嗣子再好,在她心裡也越不過親女兒去。無非就是出于一點責任心,黃月英還是岔開了話題,笑道:“你這丫頭,才知道多少事情,就知道想當然!”
諸葛真卻是不服氣,說道:“我總是待在家裡不出門,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回頭我多出去看看,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黃月英掩口笑道:“想要出去看看,等你再大一些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