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死魔女妮薇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她做過許許多多的夢,數不清,講不完……但從來沒有一個夢,像今天那樣,讓她打心底裡感到顫栗。
身為【女巫骨刺巷】的管理員,已經沒有任何魔法學術追求的妮薇每天都無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反正街區都有自己的使魔們打理,除了偶爾需要應對較真的拉斯普/京所帶來的“犯規者”,她的日子可謂是再清閑不過了。
那天,離喜悅節大概還有八九天的時候,她照例睡了一個午覺,魔女作為人類與惡魔(精靈)之間的存在,幾乎沒有做“正常夢”的機能,但妮薇不一樣,她經常會夢到自己過去的事情,在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不死的怪物”之前,她也曾經擁擁有過平凡且幸福的人生。
起初,她聽見了鳥類撲騰翅膀的聲音……那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她隻是漫步在猶如金色浪花般層層舒展的麥田裡,昏暗的天空似乎将要下起暴雨,那些漆黑的鳥類一隻一隻飛向天際盤旋,發出刺耳的叫聲,像是在做不詳的宣教,又像是圍着篝火跳起祭禮之舞。
而在那些烏鴉們盤旋的正下方,有一位少了一隻耳朵的金發畫家,正在激烈地作畫……在注意到這個人可能是誰之後,妮薇馬上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她的腳步仍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個人走去,直到看清了對方畫布上的色彩。
像是殘陽,像是烈焰,像是鮮血。
大片熱烈而讓人眼暈的紅色背景下,被金色勾勒出玫瑰花團的簇擁中,一具黃銅色的完整人骨,平靜地躺在畫面中央,他雙手合在一起,像是在安睡。
一句隻剩下骨骼的屍/體,怎麼會像是在安睡一樣呢?!
這是身在夢中的妮薇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唯一一句迷茫,随後,她像是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将這句話抛之腦後,反而欣賞起這幅怪誕且充滿印象派風格的畫作。
但那位畫家卻似乎對此并不滿意,他端着調色闆,不斷地搖頭,不斷地在上面揮灑新的色彩……最後,這幅畫變得複雜而紊亂,大片離奇的色塊,像是屍/塊一樣,無不彰顯着畫家不正常的精神狀态。
可在妮薇的眼中,畫中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黃銅骷髅卻反而更加栩栩如生起來,他仿佛擁有了實質的人體,逐漸的鮮活,哪怕這個實體如此的難以名狀。
而在這個離奇的夢的最後,畫布從骷髅的眼窩處開始燃燒殆盡,伴随着畫家癫狂的笑聲,就連群鴉也飛舞着嗤笑,麥田搖晃……麥浪翻滾直至與畫布一起燃燒成鮮紅的玫瑰。
巨大的黃銅骷髅頭,戴着鮮紅的眼珠……張開他那張有着非人尖牙利齒的嘴部,将僵硬在原地的妮薇整個吞噬殆盡,那一刻,不死的魔女竟然在夢中感受到了火刑的陣痛。
這是個什麼狗/屁夢啊?!從可以稱得上噩夢的這個離奇夢境中的清醒,妮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随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該不會是預知夢吧?!這麼可怕,恐怕有大麻煩要來了……魔女有些煩躁,她将自己及腰的銀發草草打理了一下,紫水晶般的眼眸看向鏡中仍然穿着睡衣的自己:
誠然身為魔女,妮薇有着人偶一樣華美精緻的臉龐,同時比一般的漂亮女孩更不具人氣,并且擁有不死性質的她,從來沒有黑眼圈的時候,也幾乎不生病,無限的時間,無盡的歲月,就連曾經熱愛的研究也早已擱置,無非是厭倦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位大人”的盛情邀約,她恐怕連這個街道管理員都不想做,把自己封在琥珀裡一睡了之。
見自家主人蘇醒,一位看着就不太聰明的不死族使魔——“吸血新娘”一臉谄媚地把魔女昨天下午搭配好的裙子端上來,另一位同類也端上了早晚餐給魔女,然後雙雙中氣十足卻難掩嬌媚地喊道:“主人~歡迎您起床!”
妮薇:……
即便穿越多年,也仍然記得一些過往回憶的魔女頓時産生了非常強烈的即視感,神色頓時十分複雜,便揮手讓兩個美豔的使魔離開。
“報!主人~”這次來的就不是吸血新娘了,而是一隻有着刀疤眼的小狼人,叫做傑西卡的,搖晃着厚厚的尾巴和大大的耳朵,沖魔女興奮道:“拉斯普/京大人又給您抓儲備糧來了!”
妮薇:“……說了多少遍,我不需要什麼儲備糧!”
“……魔藥原料也不需要!”
見狀,妮薇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為什麼自己的使魔們總是對自己有一種奇怪的刻闆印象呢?難道自己真的就看起來這麼的可怕,像是會吃小孩的那種老妖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