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若要追溯至原初,隻是作為一種殘酷的刑具被發明出來,但卻因為某位聖人的獻身而成為一種精神象征和宗/教标志,自【聖堂教】如點燃幹草垛的火星一樣席卷聖菲爾德大陸,即便是曆經兩代教廷的相互傾軋也經久不息,逐漸成為無法忽視的重要神秘學符号。
但路易吉手中的這枚又細又小的十字架卻有所不同,它上長下短,就像是把正常十字架倒轉過來一樣,所以叫做逆十字架,是非常亵/渎,且大逆不道的象征。
當然,對于并非人類,而是自诩為“灰精靈”的路易吉來說,并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說法,他隻是将這隻逆十字架當做一種承載力量的道具,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将來。
除了艾凡之外,似乎并沒有人發覺路易吉的小動作,甚至包括自始至終盯着他們二人的戴蒙和巡查牧師。
随着牧師的手完全伸進馬車内,牧師手腕上纏繞着的正十字架也随着細鍊垂落在馬車内的空間,并伴随着一陣強光——
“看來二位對主的信仰無比純粹。”那份強烈而刺眼的白光隻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卻沒有對艾凡和路易吉産生半份影響,反倒是牧師先生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收回了手臂,同時冷厲地看了自己身邊的戴蒙一眼,随即揮了揮手退了回去。
戴蒙一臉無辜,同時有些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看向路易吉,“看來這次‘又’打擾到您了,真是抱歉。”男人把“又”這個詞咬得很重,幾乎是咬牙切齒,并透着十二分的挑釁。
路易吉并沒有搭理這個眉梢眼角都透着“真有你的,下次一定抓到你把柄”——這種情緒的絡腮胡男人,艾凡猜測這個名為戴蒙的巡邏治安官應該是人類中對“惡魔”有所認知的魔法使,并且已經對吉爾的真實身份有所猜測,隻是一直找不到證據。
正這樣想着,艾凡聽到戴蒙輕笑了一聲,同時将視線轉向自己,然後又看向别處,狀似不經意道:“最近死了不少流浪者,但這是第一次在金羊毛大街附近發現屍體……這位眼熟的少爺,不管你們的目的地是哪兒,小心别去那邊,會很危險哦。”
話音剛落,戴蒙便組織手下放行路易吉的馬車,馬車很快晃晃悠悠地穿過商業區的鹈鹕街,期間男孩還是如同剛登上馬車時一樣,神色不變且一言不發,直到吉爾讓車夫停在轉角巷口,率先道:
“你好像有點擔心?是因為之前和你一起的那群流浪兒嗎?”
明知故問。艾凡在心底裡輕歎一聲,突然有點摸不準這個男人的心思……不,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很難确定對方是敵是友,究竟有什麼目的。
他似乎想幫我……但是,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他能得到什麼呢?
同類……都是同族的人類尚且不會如此行事,路易吉這個說辭并沒有任何可以站得住腳的地方。
甚至包括……“月見女士,是誰?”男孩終于主動問出了這句話。
“她是……她說不定可以治好你的右手臂……讓它恢複原狀。”路易吉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抱歉,我有些操之過急了,我知道自己并沒有取得你的信任,但是我……”
“我很感激您,路易吉先生。”艾凡輕輕颔首,“我并不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
“我明白。”路易吉先是低下了頭,随後又猛地擡起來,對外面的車夫道,“去金羊毛大街!”
“路易吉先生?”艾凡有些詫異。
路易吉微微笑了笑,看似平靜的他其實已經經曆了千思萬緒的頭腦風暴,但這是他絕對不會告訴艾凡的。
“在做出選擇之前,不要留有遺憾。”銀發執事隻是沒頭沒腦地抛下了這麼一句,随後一路無話。
兩人之間的沉默直到馬車沿着金羊毛大街走了一圈,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阿爾戈幫孩童的身影之後,艾凡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随即就要跳下馬車,但卻被路易吉攔住。
“冷靜!”路易吉算是明白了,這孩子是不會為自己激動,反而會因為夥伴的不良狀況失态的性子,隻見他拉住男孩,“别着急!也許在什麼别的地方!”
正是因為可能在什麼别的地方,這件事情才顯得格外不同尋常!
艾凡不再急着離開,他的大腦迅速閃過“今天”的一系列安排:
今天他一大早就去了瑪格麗特夫人的宅邸,而與自己接頭的彼得告訴自己,拉爾夫去幫希爾伯特老爺辦事去了。
希爾伯特老爺,也稱希爾伯特教授,他是安格斯公國最高學府赫爾墨斯大學的古代文字與符号學教授,全名是文森特·夏德·希爾伯特,出身名門貴族,同時也是一名遠近聞名的“安樂椅偵探”。
所謂“安樂椅偵探”,就是幾乎不勘察現場,隻是憑借當事人們的“隻字片語”(長篇大論)來分析推斷,最後用“出神入化”(神神叨叨)的深奧推理指明兇手,折服觀衆,是幾乎隻能存在于小說中的不可思議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