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主動攬下了給男爵夫人清理煙囪的活計，并且提出給另一位自告奮勇加入的小姑娘作掃煙囪指導。

“瑪姬，拿出你的小刮刀。”迪克蹲在煙囪裡，頭上帶着的簡易面罩讓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聽見腳下同樣傳來沉悶的聲音回答，他才無奈道，“好吧，鋼絲球也可以。”

說罷，他開始用自己慣常使用的工具清理煙囪裡堅硬的焦油沉積物，他清理得非常小心謹慎而且細緻，很多一般學徒看不到的煙塵他都會摸索着過去清除，再加上現在有了“二把手”為他們制作的面罩，上面他搞不懂的神奇裝置會聚攏煙囪裡的微光，讓他們能夠看清眼前而不至于慌亂，同時還能過濾一部分細小的煙塵，能夠讓他們更加安全地在煙囪裡工作。

說起這個“二把手”艾凡，迪克是非常服氣的，雖然這家夥剛加入他們幫派的時候說過“掃煙囪很危險，讓大家都不要掃煙囪”這種蠢話，但很快他就拿出了一件件“神奇道具”，不僅有這種安全面罩，還有一種很厲害的“留影機”，否則他們還沒辦法幫（賺）到男爵夫人（的錢）呢！

如果沒有艾凡的幫助，他們阿爾戈幫根本不可能拓展如此多的業務，既不可能有報紙賣，也不可能認識那麼多人給那些人辦事，最多隻是給聖鸢尾教堂的神父跑跑腿，然後偷點東西或者乞讨，還得防備其他幫派過來搶地盤，永遠隻是金羊毛大街上多一個不多的那種小團體。

一邊這樣想着，迪克一邊向上攀爬，期間沒忍住咳嗽了一陣，喉嚨裡有股腥鹹的黏意，他強忍着不适将其咽下。

這面罩千好萬好，也不影響呼吸，就是沒辦法直接吐裡面，他心想，這麼好的東西，我們二把手也是費了力氣一個一個做出來的，可不能給弄髒了。

快到煙囪頂部的時候，迪克喊了一聲：“瑪姬！”他喊，“跟上來了嗎？我們快到頂了！”

“好！我，我跟得上！”同樣身材瘦弱的瑪姬是第一次參與掃煙囪的工作，盡管艾凡已經提前用破布給她做了護膝護肘的防具，但她握着鋼絲球的手掌依然被磨出了血泡，但她也依舊咬着牙沒有喊一聲疼。

因為阿爾戈幫從不養閑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加入進來的瑪姬不想再過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因此她必須向老大和二把手證明自己有存在的價值。

而學會掃煙囪，就是她瑪姬的第一小步！從今往後，日子就會越過越好啦！

一邊這樣想着，瑪姬藏在面罩的嘴角忍不住微笑起來，她想起加入的時候正巧是老大他們給男爵夫人辦完事，得了一籃子牛角面包，她相當幸運的分到了一小塊抹了點黃油的酥皮，那個滋味……她這輩子都沒有嘗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要是這次幫男爵夫人掃完煙囪，也可以得到一小塊面包就好了，最好是熱乎乎的，那簡直……瑪姬的嘴角忍不住流出不争氣的唾液，也就是這個時候，她向上攀爬的進程有所停滞。

她撞到了自己的“掃煙囪小老師”，本來之前兩人的距離還有一人半，但現在驟然縮短，因此這讓瑪姬感到了些許疑惑，“迪克？你怎麼沒向上爬了？”

起初迪克并沒有回應瑪姬，過了一小會兒，他突然開始加快速度爬出了煙囪，瑪姬于是緊随其後。

而當小姑娘爬出來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摘下面罩的迪克止不住咳血的場面。

***

艾凡和拉爾夫趕到男爵夫人宅邸的時候，迪克剛好被男爵夫人的男仆們合力從屋頂上帶了下來，一旁的男爵夫人憂心忡忡，而小姑娘瑪姬則是直接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艾凡先過去安撫了一下瑪姬，大緻從抽抽噎噎的小姑娘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心下已經有了一個可悲的判斷：迪克可能是因為常年的煙囪工作而得了肺部疾病，現在……

艾凡咬了咬嘴唇，沉默着來到了迪克跟前，仰面躺在地上的男孩衣着單薄，羸弱不堪，他的肺像是壞掉的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地發出聲響，他的雙眼已經失焦甚至有了翻白的迹象，他的嘴巴更是像被戳開的番茄一樣不斷湧出血紅色的液體。

“這該怎麼辦呢？”男爵夫人用帕子掩住口鼻垂着眼，拉爾夫見狀一言不發地背起地上的男孩，并給艾凡遞了個眼神，艾凡瞬間會意，清了清嗓子用不太熟練的拉夫語對男爵夫人道：

“尊敬的夫人，您放心，我們不會讓這個孩子死在您的宅邸。”

話音剛落，男爵夫人點點頭，“好孩子，你們趕緊送他去找醫生吧……可憐的孩子，願主指引他。”

一邊說着，男爵夫人身邊的男仆遞來一個錢袋，裡面裝着今日的酬勞，但越來越有經驗的艾凡僅憑目測已經發現這個錢袋至少重了三分之一，心下歎息着接過，然後拉着仍然哭泣着的瑪姬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