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找。來五個人跟我走。”方叔益道,躬身往洞穴盡頭摸去。
洞穴深處有點潮濕,腥味很重,不知道哪裡來的水滴在腳邊,使路面十分濕滑。洞頂越來越低矮,他們到最後幾乎是匍匐着才能前進。爬到一個拐角處,前路封死了,方叔益摸了半天,才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能容一隻拳頭穿過的口子,也不知是穿山甲還是老鼠洞。
“方将軍,這……”好不容易爬到這裡,士兵們個個疲憊不堪。結果居然沒路了,都覺得有些灰心,“咱們不會是找錯地方了吧?沒準兩個倉庫不在一處呢?”
“沒準啊!”
“嗐!說什麼呢,咱們不都查過了,這裡哪還有别的地方還能走人!”
“噓——”方叔益示意大家靜聽,聲音壓得極低,“後面有動靜。”
萬籁俱靜,石壁那頭的一點聲音就被無限放大了,咝咝,咝咝,咝咝……
一個士兵渾身顫栗起來,惶恐地叫道:“蛇,是蛇!”他打小畏懼蛇類,這還是頭一次和天敵離得這樣近,他吓得手腳都冰涼了,整個人軟成一灘水。
方叔益艱難地拍拍他,以示安慰。随後他舉着火把從洞口伸過去,料想那蛇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乍見火光定會受驚逃開。不料火把一伸進去,立刻被一個有力的東西拽住了,木棍搖晃幾下,被一股難以抵抗的巨力卷走。
方叔益一片茫然,趴到洞口往裡看,隻見火把正被一個黑影舉在半空,底下盤着一團高聳的、黝黑粗壯的東西,随着蠟油滴落緩緩蠕動着。耳朵一貼過去,就聽見蛇的咝咝聲不遠反近,簡直像在他耳邊吐舌!
他大着膽子去摸洞口那頭,發現後面不是實心的山體,竟是薄薄一層木闆,當機立斷:“果然有問題!砸!把這裡砸開!”
24、
咣咣當當連劈帶砍,方叔益他們成功在木闆糊的假岩石中拆出個能容兩人并肩通過的門來。緊接着,一顆巨大的頭顱從裡面伸了出來。
“蛇!蛇!”那個士兵已經怕得語無倫次,緊緊抱着石頭不肯再往前一步。
“别怕!”方叔益一馬當先朝洞内走去,他握緊佩刀,走動時也緊盯着大蛇的眼睛,準備好它一旦發難就立刻沖上去。
火光下,大蛇的一身細鱗都反着光。這是一條黑蟒,雖然模樣兇狠,但見到生人卻并不驚惶或暴怒,反而乖順地湊近來,尾巴一斜,火把便垂在他們眼前。它的腦袋也不像一般的蛇類那樣高昂着,而是别扭地擱在低處,除卻那個怕蛇的士兵,大家都感覺到它似乎在表達一種……臣服?
大家一時間都沒有動。黑蛇好像急了,挪動着把身子斜得更厲害,燃燒的火光把他們的臉都照亮了。有個士兵結結巴巴地說:“它,它怎麼好像在給我們打燈一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方叔益不再猶豫,大步走進去。黑蛇果然興奮起來,主動在前頭帶路。狹長的洞後是一條明顯人工修繕過的通道,足可并行三輛馬車。
穿過幾個岔道,黑蟒熟門熟路地領着他們來到了一扇石門前。這裡顯然塵封已久,門上挂滿了蜘蛛網,方叔益用劍一挑,大大小小的蜘蛛在門上亂爬,還有好些沿着他的劍竄了上來,一甩,淩空挂住了,在半空拿蛛網蕩秋千。
黑蛇馬上上前,舌頭在門上來回舔了幾遍,把蜘蛛卷進嘴裡,清脆的咀嚼聲頓時在安靜的洞裡回蕩,咔嚓,咔嚓,咔嚓……
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跟進來的怕蛇的可憐孩子終于昏了過去。
方叔益撕下衣角,借着黑蛇的唾液把門擦淨。門上劃分成七縱九橫六十三個方格,每格都有一個類似北鬥星那樣的圖案,線條是向内凹陷的。
“你們認不認得這圖案?”方叔益說。大家不出意外全都搖頭,方叔益心裡也直犯嘀咕,一個山野土匪寨怎麼會有這麼高深的東西,真是奇哉怪也。“來,大家一起使勁把門推開!”他招呼着。
“一、二、三!”幾個人像疊羅漢一樣,合力向門上撞。石門發出巨大的悶響,仿佛整個山洞都震顫起來,頂上的山灰石屑簌簌往他們身上掉。但灰塵散去後,石門依然紋絲不動。
重複了幾次之後,幾人都有些力竭,一個士兵說:“方将軍,恐怕,這後面另有機關哪!若是蠻力闖入破壞了機關,生出變故,咱們可就出不去了。”方叔益聽後一想,“有理……但這門裡明顯有秘密,不能置之不理,這樣,咱們把這圖案畫下來,帶回去給大人和燕大人看,沒準他們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說着便撕下一塊衣角,取了火折子,在土裡燒出些焦灰,回頭看向衆人:“有誰擅丹青?”
衆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方叔益的手停在半空:“……行了我知道了。”還有後半句話他沒說出來,老子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拿畫筆啊!
黑蟒好像知道他們在忙活,不動也不出聲,盡職盡責地在一邊當燈盞。一刻鐘後,方叔抖了抖手中的臨時畫布:“怎麼樣,怎麼樣!我就問一句像不像,像不像!”士兵們對着他手裡一團黑乎乎贊歎不已:“方将軍真是天縱奇才,臨摹得十成十,簡直就是從門上拓下來的一樣,我等實在是打心眼裡佩服!”
方叔益滿意點頭:“我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