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望着被一分為二的魂體,嵘豗難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不明白,明明最應該投鼠忌器的賀雲野,為何卻連銀光都不放過。
是他高估了賀雲野的良善,從一開始便被此人的表象所蒙蔽,看錯此人了?
“不,絕不可能是我看錯了!”嵘豗更願意相信,是這二人在暗中使詐,才導緻他的魂體破裂的。
不僅嵘豗,此時的賀雲野,也是大感意外。
“怎麼不避開?”賀雲野心中一急,果斷召回金柳,卻發現,這一次無論他如何使力,金柳都沒有聽從指引,依舊紋絲不動地紮落在稷封的光影上。
“正北,西南。”稷封及時阻斷賀雲野的抽手,又憑借塵寰之力道了兩個方位與他聽。
賀雲野初時不明所以,但在稷封“話音”剛落的一瞬間,便見銀蓮發出警示,嵘豗被一劈為二的魂魄朝着這兩個方位疾速撤去,立即明白了稷封的意思。
稷封離風口處并不遠,也就是混沌荒域的正北方位,賀雲野與他相對,即在正南面。
稷封無疑是預測到了黯獸接下來的動作,一道魂魄會毫不猶豫地向風口逃竄,另一道則從西南方進發,從側面繼續攻擊賀雲野,拖住賀雲野的步伐。
至于稷封是如何得知嵘豗行蹤的,這個答案賀雲野已經猜到了一些。
對嵘豗來說,魂魄一分為二,意味着他身上的黯域之力也要随着分化為兩半,可黯獸并不擔心,别說是分成兩道,便是碎成了千萬縷,隻要其中的一縷能成功脫離這片荒域,若幹年後,待他的屍魂熔煉陣法大成,便能破開此域,将所有曾經失去的力量再次召回到身上。他如今隻有一個目标,那就是離開這片混沌領域。
說來他還要感謝稷封,若非稷封帶着血靈石進入此境,化解了混沌力的蠱惑,恐怕他此時已被侵蝕了心智,被誘惑着不顧一切地與賀雲野“同歸于盡”了。
說到這,本就對血靈石志在必得的黯獸,望向稷封的三對魂目裡,刹時充滿了陰冷與兇戾。
血靈石乃是世間罕見的至寶,而嵘豗目前所知道的血靈石,就藏在了稷封身上,所以,嵘豗不僅要逃出這片風口,還要把血靈石一起帶走,如有必要,他會把自己的魂魄再次撕開,讓第三道魂魄去拖住稷封的腳步,直至殺了稷封。
稷封立于風口處,便是料到一旦血靈石破開了混沌域的幻障,嵘豗必定會在第一時間逃至風口,因此,哪怕見到千丈柳洶洶襲來,他也沒有選擇避開,甚至沒有知會賀雲野,便顧自發動塵寰之力,加快金柳的疾沖之速,就算不能一舉拿下嵘豗,至少也要擊散黯獸的力量。
金柳雖在天人宗十大寶器中位列第七,但稷封知道,這一株不僅撕裂了獸魂,同時也對他自身魂體造成重創的千丈柳,其本源并不在于壬戌宗,而在于他未曾謀面過的青蓮仙界。
他這一生是不幸的,一代君王,本該在今生最好的歲月裡為了天啟百姓而勵精圖治,卻因一場始料未及的叛亂,一生均在海底獄城中磋磨,直至形銷骨立,含恨而終。
可他也想過,命運還是眷顧于他的,才會讓他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裡,遇見塵寰之力的現身,甚至以此為契機,造就了此後一段又一段的際遇。
金柳,自然是這無數際遇中的一段……
在血靈石的幫助下,黯獸的所有動作皆提前一步暴露于稷封的感知當中。
“放!”稷封果斷道。
賀雲野一“聽”,對稷封倒是十足的信任,話音未落便撤開對金柳的掌控,任由塵寰之力催動金柳,向着身體右方呼嘯而去。
嵘豗無疑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不待金柳迎面劈中,魂體連連側讓,朝着金芒之外疾速閃躲。
卻不料,在他身後,早已是雷光爆湧。
“金靈旗,第六五式,天劫淨世。”
伴随五行旗訣的衍幻,賀雲野身上的金靈羽紗迅速飄入空中,化成無數電蟒翻騰起伏,于黑暗中形聚成一片雷海。
“隆隆——”雷海轟鳴,籠罩千裡,由遠及近,隻一瞬間,充沛威悍的雷道之力,便将黯獸的魂體徹底淹沒。
本以為避開了金柳攻擊,心中正騰起一陣冷笑的嵘豗,料不到銀雷竟來得如此快速,快到他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雷劫重重裹挾。
不,也許并不是黯獸沒有料到,而是——
“是黯域之力被削弱,才讓我的魂魄無法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沉陷在雷海中的嵘豗,心底怒火叢生,魂體卻因為雷霆沖洗,顫抖得越來越劇烈。
他第三次嘗試着去破開雷海,那僅剩一半的殘缺獸魂繼續高飛,然而不僅沒有擺脫魂體下方炸起的千層雷浪,反而惹得雷海震怒,掀起陣陣雷濤,似萬丈銀瀑轟然直落,撞得黯獸的魂體破爛不堪。
“禁!”賀雲野取出一張金色封印符箓,打落在雷海上空。
體内靈羽仙力如潮汐激蕩,賀雲野拼着一身重傷,一邊以銀雷壓制住嵘豗魂魄的暴動,一邊将上空的符箓轉成一座金蓮大陣。
雷光耀閃,蓮光大綻,從蓮陣中延伸出的根根蓮枝,宛若寒冰鐵索般,穿入洶湧的雷海之内,不顧獸魂的死命掙紮,從魂體的各處牢牢鎖住了這頭黯獸。
“就差最後一步,最後一步啊啊啊——”
“該死的仙族,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