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商淇姝自小與各種光暗之靈相伴,在光暗力量上的掌控十分到位,稷封曾在她身邊留下一道塵寰之光,一來是出于壬戌宗的安危考慮,二來能得以最快速度地傳音。在抵達古城之前,稷封還能将事情的經過全數告知于商淇姝,讓她對局面有一個最清晰的了解,對戰況做出最準确的預判,但屍魂陣的困擾,在一段時間内,讓二人都失去了對彼此的消息。
“賀公子救了舍弟,又為了封印黯獸陷入險境,我不能坐視不管。”商淇姝回道,維護人界安甯是壬戌宗創立的初衷,而賀雲野迄今的所作所為皆與壬戌宗的宗旨不謀而合,于公于私,她都應當施以援手。
稷封沒有反對,他心中計算着時間的流速,一邊擔憂地說道:“我在海底城見識過混沌領域的霸道,這領域會滲透入闖者的心智,模糊他們對其兇險程度的認知,賀雲野對我的呼喚久未回應,我擔心他陷入了心魔正難以自拔……”
“有無法寶,可以一直保持神智的清明?”商淇姝雙眸緊盯着眼前的黑色風口,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破幻之器。
“混沌境裡,尋常法器的效用相當有限……”稷封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有一樣東西,或許可以抵抗混沌力對心智的俘獲。
“血靈石!”商淇姝明顯也想到了。
“破幻之靈,可以一試。”稷封果斷召出那顆鮮紅絕豔的血色至寶。
商淇姝一手就要接過血靈石,沖進混沌域裡,卻被稷封阻止了。
“你在這裡,注意四州城内屍魂的動向,别讓他們靠近風口。”狡兔尚有三窟,稷封笃定黯獸會留下後手。
“也好。”考慮到商惟甯等人還不足以駕馭“九天螢火”的真正威力,商淇姝并沒有太過堅持。
稷封光影一動,很快便消失在風口的邊緣處。
進了混沌黑域裡,率先映入稷封神識中的,乃是一道纖長的金色光芒。
金芒雖小,但在黑暗中無疑過于醒目,不僅稷封一下子便分辨出來,深處其中的嵘豗之魂也沒有錯過賀雲野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地向他發起了攻擊。
因獸魂無聲無色,賀雲野察覺不到他的下落,始終奈何不了對方,索性以己為餌,誘惑着獸魂主動出擊,一人一魂在這廣袤的虛空裡來回周旋,漸漸地都忘了還要逃出混沌之地的事情。
“賀雲野——”稷封一見到人,立即喚住他。
賀雲野“聽見”呼聲,轉身環望了一周,見隻有稷封的光影閃爍,起初還有些茫然,随着銀光越趨越近,腦海中有關的印象才越來越清晰。
“小心!”不待銀光靠近,賀雲野腰側紫瑪瑙上的銀蓮花便浮動起來,花枝朝着自己,花瓣對着稷封。
一旦邪氣靠近,銀蓮便會有所反應!而此時的反應正昭示着,黯獸的魂魄落于二人之間,且欲襲向稷封。
賀雲野不由分說,體内靈羽仙力急速釋開,手中金色柳條帶着淩厲的殺氣,一往直前想要劈穿黯獸的魂魄。
黯獸被混沌力左右着,逃出此地的心思也曾慢慢地淡化掉。“留下來”取而代之,成為了識海中最強烈的念頭。
殺死賀雲野,則給這個念頭提供了一個最具有說服力的理由。
殺死賀雲野!
“殺死他!将他的外身化為己用,将他的魂魄淬煉成蠱,逼迫他跪伏在我的腳下,生生世世供我奴役,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我胸中的怒火!”
在“留下來”的支配下,黯獸一步步地轉守為攻,從試探到出擊,手段越來越暴戾。
在第三次的暗襲中,黯獸發現了賀雲野的傷勢,心中狂喜不已,他決定從對方的傷口入手,烙下黯域的傀儡之印,但數十次的交鋒落敗後,黯獸再也無法冷靜,打算以燃燒自身魂魄為代價,給予賀雲野這世間最慘痛的死法。
這種做法雖然決絕,卻是折殺賀雲野最迅速有效的做法,唯一不好的,就是要耗上相當漫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恢複黯獸原來的魂魄與力量。
一個是手持無上法器的仙人,一個是無懼消亡的黯域獸魂,一人一魂仿佛身處狂濤駭浪之中,任何一絲輕微的波瀾起伏,都能将戰況拉入無盡的深淵。
稷封的到來打破了這一觸即爆的生死局面。
血靈石破幻,賀雲野從茫然到清醒,不過一瞬之間。
清醒過後,對于混沌力蠱惑人心的隐秘性與霸道隻感到無比驚詫。
若非如此,他完全可以喚來域外的人幫忙,比起有傷在身,還要強撐着單打獨鬥,大家共同對付黯獸的勝算隻會更大。
但混沌領域似乎極抵觸他有這種想法,她想捕獲更多的生靈作為此境生命的起源,卻又生怕自己初生的薄弱力量不足以應付這些生靈的神智,最終慘遭反噬,隻能選擇了最穩妥的做法。
因為血靈石,混沌力的影響驟然間被降到最低,原本正要燃燒魂魄葬送賀雲野的嵘豗,立即停下自戕的行為,不顧一切地往稷封身後的風口直沖而去,想要火速逃離此地。
黯獸快,柳條的速度比他更快,在靈羽仙力的加持下,瞬間便觸碰到了獸魂的魂體。
獸魂不避不讓,隻往稷封的光影強行撞去,銀光若不想與他一道被金柳中傷,勢必要讓出一條路來放他前行。
再者,黯獸也在賭,賭賀雲野對同伴安危的顧慮,賭他作為仙靈需要秉持的法則與情義,不會真的痛下死手。
但這一次,嵘豗明顯猜錯了。
稷封既沒有躲開,賀雲野也沒有收手,金柳疾如破雲之箭,不僅從背後貫穿了黯獸的魂魄,甚至穿透了稷封的光影,到了風口處才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