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豗?”稷封将裹挾着的亡魂盡數松開,放任他們自由離去,問道,“你有對付它的手段?”
賀雲野想到母親靈鶴仙子的話,緩緩搖頭:“這家夥極難對付,憑我之力恐怕不是它的對手。”
“我們二人合力,勝算如何?”
“它并非普通的黯獸!”
賀雲野無法保證,但有一點,既然碰上了,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得把這黯獸給封印了。
“你是如何得知,嵘豗躲在這片城土之下的?”連銀蓮都感應不到黯獸的蹤迹,可見這永生獸的本事非同小可。
“我并不知道。”稷封如實交代。
他繞過滾滾蒸騰的黑色魂氣,回到紅蓮圖騰所在的位置,将圖騰碎片一一卷起。
随着冥界通道被關閉,古城外的冰風與泉息也逐漸停止飄湧。
天青色的旗幟不再迎風作響,有意識地飛回賀雲野的手中。
“火靈旗,第七式,熾海熔岩。”賀雲野體内仙力無盡流轉,五行旗訣沖口而出。
赤紅色的旗幟頓時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于虛空中漲起一座數丈高的熔漿巨浪,焮天铄地的炙熱與壓迫力有效阻斷了魂氣的擴散。
火海中,不斷有逃生的屍魂妄圖溢出,那些因憤怒而狂暴的幽靈,在與炎火的纏鬥之間,拉扯出一陣又一陣詭谲而陰毒的尖嘯,密密麻麻地填斥了整片夜空。
稷封的話在賀雲野腦海中回蕩:“半年前,我便發現這裡的亡魂有問題,他們無法進入冥界,更無法走上輪回之路。起初,我隻當是冥界之主過于懈怠,導緻底下冥獄使的管理出現了纰漏,到冥海走了一趟之後,卻發現結果并非我所想的那般。”
“你回冥海?”賀雲野有些詫異。
“不錯。”
稷封繼續說道:“既然不是冥界的緣故,便是這片土地的問題。”
“看來,這片土地被施了禁術。”
“這是其一,還有一種可能,這些亡魂的魂體被動了手腳。”
“你說的是。”賀雲野點點頭,照理說,冥獄使不會連一個禁地術都破解不來。
“你在暮晚時分見到的塵寰之光,上面有我的一縷神識,它在這裡守了半年,卻一點發現也無,不得不說,這永生黯獸着實沉得住氣。”
“所以,你選擇用紅蓮圖騰誘它出來?”
“它的目的是避免亡魂轉世,最忌憚的自然也是紅蓮泉界的氣息,說到底,紅蓮泉界才是亡魂最終的歸宿。”如果沒有遇見賀雲野,稷封也說不準要等到何時才會啟用紅蓮圖騰,畢竟機會隻有一次,成敗也在此一舉。
天人宗的弟子實力雖然強悍,但能控制數十萬亡魂的地下怪靈也不是什麼等閑之徒,沒有最大的把握,稷封不想冒險。
遇見賀雲野是意外之喜,能輕易壓制黯獸雷蛙,更是證實了他的實力,如果不是自己與賀雲野搶先封印了兩頭黯獸,天人宗這一戰隻怕會損失慘重。
他不願賀雲野陷入這場風波之中,但賀雲野的靈羽仙力,他無法不心動。
“可我記得,紅蓮圖騰是冥界至寶,陰溟秋怎會讓它落在你的手上?”賀雲野無法理解。
以陰溟秋的做派,紅蓮圖騰在重重守護之下,即便不慎暴露了,也該立即自毀才是。
“他親手交與我的。”
“為何?”賀雲野隻覺得不可思議。
“他欠我的。”
“欠?”
“他欠我的賬,欠人族的賬,永生永世都還不完。”
賀雲野心下一怔,摸不準稷封此時的心緒,他側首看着銀光,在滔天巨焰的映照下,身旁的光芒并不起眼,甚至還有些黯淡。
他沒有追問稷封的過往,而是轉過話題:“你認為這黯獸是用了什麼手段,導緻亡魂無法進入冥界?”
“我猜,是獸丹。”稷封言道。
“何以見得?”
“大多數黯獸完成再生的過程中,必須依賴于獸丹裡的力量,唯有修煉到了一定境界的黯獸,才能保證即使摒棄了獸丹也能瞬間恢複。至于這部分的獸丹,它們并沒有消失,在從黯獸的體内脫落之後,便被珍而重之地保存起來,以作不時之需。”
“你是說……”賀雲野想起今日裡見到的被三師兄吸入體内的碎魂,以及天人宗禦魂控獸的術法,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若把這些多餘出來的獸丹植入到尋常的妖魔體内,你猜這些妖魔的體質會不會有所變化?”稷封片刻不停,點出了此地亡魂百年來無法進入冥界的真相。
賀雲野的目光透過無盡熾熱的火焰,掃向外面如江潮起伏翻湧的屍魂,心中肯定了稷封的猜測:“黯域又叫永生界、混沌界,誕生于其中的黯獸本就超脫出六界範疇,被黯域氣息沾惹上的人冥妖魔,會連帶着跳出輪回之道。”
“嵘豗既然忌憚紅蓮泉界的氣息,陰溟秋為何還能放任它逍遙事外?”賀雲野不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