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笑着像是很難為情的樣子,“抱歉,估計他是怕我們發現痕迹,居然跳到馮長老的蟲窟裡,那成百上千的蟲子,我也無可奈何。”
她的眼前晃了晃,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倒下,可眼前的笑容那麼刺眼,佝偻的腰又挺直起來,她就算死也不能在仇敵面前如此狼狽。
“姑娘,你沒事吧?”
穆雪假惺惺伸過一隻手,被宋無命忽視,“應該是最近補藥喝多了,總是覺得躁得慌。”
穆雪當是沒看出她的強撐,“那姑娘應該回房間休息才是。”
小啞巴遠遠便看見宋無命被馮閻帶人圍着丢下手裡的活匆匆忙忙趕過來,小小翼翼瞥見馮閻黑沉的臉色很快低下頭,“姑娘又不舒服了?我們趕緊回殿休息吧,不然宗主回來又該擔心一整天。”
這話到誰耳裡都不動聽,馮閻不知以前跟在自己身邊唯唯諾諾的啞巴,竟然為眼前的小丫頭鞍前馬後,還敢無視他這個主子。
穆雪以為她過的是囚犯的生活,但竟然還有奴仆伺候。
原以為玉京子是為了囚禁監視她,恐怕事實并非如此。
“身體不适,恕難奉陪。”
穆雪沒有離開,反而跟了過來,“我相信烏禹的事情和妹妹無關,玉宗主也真是怎麼還繼續關着妹妹,叫妹妹受了三年的——”
苦字還未說出,便被腳下雲朵般綿軟的絨毯吞了下去,潔白無瑕的獸皮從殿門一直鋪到房間,如絲綢泛着光澤,見慣奢侈的穆雪一眼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但穆家怎麼浪費,也不會把上好的獸皮拿來做墊腳的地毯。
低着頭,沒注意,冰涼的物體便打在臉上,擡頭一看,霎那間,穆雪的臉明顯扭曲。
這是……鲛珠吧?
拿金銀珠寶也從那群鲛人手裡換不來的鲛珠!現在挂在這做門簾?!
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溫和的面具已經僵硬破碎。
梨花香檀木,深海夜明珠,雪山冰玉蓮,紫葉菩提子......各種擺設幾乎讓她眼花缭亂,一口氣憋在胸口頭昏眼花。
這是監牢?分明就是藏寶閣!
而宋無命面色淡淡似乎習以為常,“我見穆姑娘盯了許久,是喜歡那門簾嗎,那東西一整天在眼前晃的眼疼,你喜歡就拿去吧。”
什麼門簾,這上面的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的鲛珠,也就她不識貨,這些東西擺在這裡給瞎子看真是糟蹋。
穆雪笑僵了臉, “姑娘說笑了,穆家一向節儉,從不鋪張浪費。”
宋無命閉目靠在榻上,沒了和穆雪虛與委蛇的耐心,“穆姑娘确實适合做賢妻良母,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明明是誇人的話,但不知為何聽起來格外刺耳。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踏入殿中的腳步聲,叫馮閻頭皮發麻,“馮閻我說過,你可以随意進出流雲峰嗎?”
冰寒徹骨的眼神在觸及到珠簾後那抹倩影時霎時冰融雪消,馮閻低着頭不敢看他,默默将踏入殿中的腳步往回縮了縮,“正、正有要是找宗主,恰好碰上宋姑娘。”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擅自進來,馮閻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馮閻吓到連連點頭,穆雪臉色難看,半天說不出話。
“是我讓他們過來的,你要吵到别出去吵。”
本來就心情不妙,聽到玉京子的聲音更加煩躁。
“還不舒服?”
他不自覺放低了聲音,伸手去探她的額頭,被宋無命皺眉躲開,他能感受到她明顯的排斥,明明幾個時辰前他們還親密無間。
不過轉瞬間就跌入谷底,恢複了之前相處的惡劣。
宋無命閉着眼,仍能感受到陰冷的氣壓沉沉壓在身上,她知道玉京子的暴躁無常,也早就做好了迎接腥風血雨的準備。
可她隻感受到臉頰一陣風撫過,睜眼隻剩玉京子的背影。
其他兩人也被他帶了出去,眼裡耳裡都瞬間清淨。
他……就這麼輕易走了?
也好,省得礙眼。
馮閻跟着玉京子進入主殿後,頭便埋得更低,無比後悔剛才沒有阻止穆雪去找那小丫頭麻煩,好處沒沾到惹了一身騷。
“說,到底有什麼事?”
頭頂尖銳的視線毫無掩飾兇光,馮閻隻看了一眼,便發虛移開目光,“ 登天柱已經命弟子在修,但所需靈石遠遠不夠。”
穆雪收斂神色,“我正是為此事而來,若宗主有任何需要穆家在所不辭,隻……希望宗主榮登仙界之際不忘穆家的忠心。”
他的臉色頓時緩和,方才的陰雲密布似乎隻是錯覺,“你們穆家做的犧牲,我自然銘記于心,斷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