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每年中秋爹娘都會祭月，我可以吃到他們親手做的月餅，還可以和他們一起看月亮，”歸訣又垂下頭，“我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呢。”

“哪有一輩子的事呢？”絲尋不免失笑，“我自出生時起就沒有爹娘，先是翁翁扶養我活了下來，翁翁死後婆婆收養我，最後又是師娘收我為徒。我也有朋友和師姐的，但她們慢慢都離開我了。”

“姐姐，我不知道……對不起。”聽絲尋這樣說，歸訣覺得自己似乎撞破了她的傷心事，連忙道歉。

“哎呀，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不過是一些過往罷了。分别嘛，誰都會經曆的。”

歸訣見絲尋不難過，又大着膽子問道：“可是人，即使是妖，也會有爹娘的吧，不然怎麼出生呢？”

“我也不明白，或許是死了，也或許是把我抛棄了，我又沒有信物，大概永遠都找不到他們了，”絲尋想起當時歸訣說自己和他是同類，如今又提到妖，好奇問他，“對了，你也覺得我是妖嗎？”

歸訣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但是能感覺到我和其他人是有點不一樣的，就像上次我被人掐死但沒有死成，還有，我被村裡人趕走了卻能靠果子活了很多天，也沒有蟲蛇咬我。姐姐給我的感覺也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想姐姐和我應當是一樣的。”

聽歸訣這麼一說，她開始回想自己的經曆，虎口逃生隻能說自己機敏，但是莫名其妙從望子山到了三尖山算不算？她越想越覺得不舒服，難道自己真的如那山神所說是人身妖魂？

“不行，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不能這麼容易就懷疑自己的身份，即使是妖，這身體總還是人樣的。”

月底，絲尋終于到了懷安。這裡位于三國交界地帶，西北是定國，西南是容國。國界之地向來是平和時繁榮，一旦發生戰争就是首當其沖，比起廣袤的中原地區，邊境的百姓是最愛好和平的，也不會将戰士戍邊、保家衛國之類的随便挂在嘴邊。

最後一道關卡，絲尋收回憑證，看着眼前的城池，心中的自得油然而生。自己第一次遠行就能走這麼遠，給師娘和婆婆回信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吹噓一下自己，順便講講一路上的經曆。這一路她經曆得太多，當過行商，做過護衛，還救過人，想來比起師姐們也不遑多讓。

既然到了懷安，絲尋就放下心來，先帶着歸訣在縣上客舍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起身打聽雲浥山具體在哪個方位。

“雲浥山啊，我知道，山腳是浥水河嘛。往前走……”

“雲浥山上有一座山莊，山莊是五六年前建的了，大不大我不清楚，但聽上山的人說修得可漂亮啦。”

“莊主是一個年輕姑娘，聽說很有武藝，總是有人上門求她幫忙哩。那麼年輕，真不簡單，總是背着兩把劍，唔，”那人看了看絲尋背後，驚得幾乎跳起來，“跟姑娘背後背的很像啊，姑娘和莊主什麼關系啊？”

聽他這麼說，周圍一些人都将視線投來，絲尋也毫不畏怯，爽朗一笑：“我是她妹妹呢。”

“原來是莊主的妹妹，”那些人都好奇地打量她，“姑娘是第一次來咱們懷安吧。”

“嗯，我特地來找姐姐的。”

一個大娘突然湊到絲尋身邊：“姑娘可知道莊主成親了沒？”

“沒有吧，沒聽姐姐提過，大娘問這個做什麼？”

那婦人嘿的笑出聲來：“有人想結親呢。這山莊的莊主，誰不想攀上關系，有錢的看模樣就想娶了，沒錢的上趕着做女婿呢。”

有人聽了這話便拉着婦人問想結親的是誰，有的還問自家兒子有沒有機會，更有甚者把主意都打絲尋身上了。絲尋聽不下去這些亂七八糟的讨論，忙拉着歸訣離開了。

“這裡是姐姐的終點嗎？”歸訣站在雲浥山腳下，眼中多了一絲肅穆。

“嗯。”絲尋點點頭，這裡就是她這趟路程的終點。

“姐姐，我也會幫着你守護好這裡的。”看着歸訣堅定的神色，絲尋不免笑起來，應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