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尋見他朝自己逼近，不自覺瑟縮了一下，這時同村的劉小林忙喊住祝泰：“老大，她是我們村的鬼童，會吃人的那種，我們村裡人都知道，你别惹她。”

大家都朝劉小林看去，他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後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講了絲尋的來曆。劉小林就是劉老八的小兒子，隻比絲尋大兩歲。這些都是他聽父母說的，再根據村裡人的傳言誇張一點，絲尋就成了遠近聞名的會吃人的鬼童了。

祝泰有些不信，眼前這個小丫頭個子不高，又是瘦瘦的，分明是那種吃不飽飯的小孩，哪裡是能吃人的樣子。不過他暫時也沒了打架的興緻，鬼童的事，還是回家打聽打聽再說吧。

絲尋安靜地聽他們編造自己的故事，垂眸不語，心裡卻很難過。大家都怕她，隻有被喊作傻子的晚秋什麼都不懂，依舊對她笑着，還把僅剩的一點餅往她面前推。

“你自己吃吧。”絲尋把餅推了回去，看着她兩口就将餅吃完，心裡有些悶悶的，又把自己的餅分了一點給她。晚秋小心翼翼接過，看着絲尋的一雙眼睛盛滿了亮光。

一天課業結束，傍晚何盼玉來接她的時候，絲尋便把今天的事都說了。何盼玉知道孩子也有善惡之别，但卻沒想到絲尋在學堂的處境比在家時更苦悶，但大家最多隻是孤立絲尋，沒有做出動手的事，她作為長輩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便問絲尋自己的想法。

絲尋雖然郁悶了些，但還是希望能繼續留在學堂。束脩都交了，才上一天學就不上了實在是虧，好歹得學會寫字吧。而且如果她不在，還不知道那些孩子會怎麼欺負晚秋呢，她可放心不下。

“婆婆，晚秋會這樣一輩子嗎？如果有一天她父母不在了，她該怎麼辦呢？”後半句話絲尋沒有問出口，但她已經想到晚秋的将來。因為翁翁的去世，她對親人的死别有着更深的想法，她也知道總有一天長輩會因為死亡而離開晚輩，甚至這樣的死别比想象中的更早，就像自己一樣。

她想象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模樣，如果還在世的話會不會想念她。怎麼會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她想父母應該是不在人世了，她才會被人扔掉。

“大多隻能這樣了，不過也有長大後恢複清明的，”何盼玉摸了摸絲尋的小發髻，“别想她了，晚上給做你好吃的。”

絲尋又笑起來，緊緊依偎着何盼玉撒嬌：“婆婆對我最好了！”

第二日絲尋照常去上學，因為帶了新書，就沒再和晚秋坐一張桌子。孩子們依舊不待見她，她也不太在意，隻是讀書寫字，不和他們發生矛盾就行。

午時那些孩子又找晚秋要吃的，這時絲尋看不過去了，奪過餅就塞到晚秋懷裡：“這是你的餅，以後不許再給他們吃！”

祝泰沒料到絲尋這樣的舉動，生氣起來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昨晚他回家問了，劉家村确實有鬼童一事，不過那事早解決了，絲尋如今隻是一個尋常孩童而已。既然不是鬼，他可一點不怕。

絲尋懵了一瞬，想從地上爬起來，又被祝泰摁在地上，見他一拳就要揮下，絲尋忙偏過頭，又用胳膊遮住頭，同時膝擊其腹部。

祝泰一時沒躲開，腹部硬生生受了一擊，當即疼痛難忍，捂着肚子就要再給絲尋一拳。絲尋個頭小，身形靈活，很快就躲避這一擊，又踢了他腰側一腳，從他臂彎處逃出。

其他孩子沒想到祝泰會突然出手，更沒想到絲尋敢反擊，都愣在原地。

為防止祝泰再打她，絲尋一下跳到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比我高，又比我大，我不服，有本事等我成年之後你再同我打。”

“你還要多久才成年？”

“十年，十年之後我同你打。”

十年也太久了，祝泰不樂意，小孩子就是要現在教訓才好。

絲尋看着他摩拳擦掌，知道求和失敗，索性直接激他：“你隻會仗着比我們大就欺負弱小，你将來一定做不成大丈夫。”

大丈夫誰不想當，祝泰看着衆小弟投來的瑟縮眼神，悻悻地收回了拳頭。絲尋又乘勝追擊，直接朝衆人喊道：“如果你們再搶晚秋的餅，以後都做不成大丈夫。”

“為什麼我們要聽你的？你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絲尋仰頭一笑：“那你們就去問夫子呀，把你們搶晚秋吃的還有打架的事都說給夫子聽，夫子自然會告訴你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