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尋不理解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人,她隻是擡頭朝何盼玉一笑,又伸手去夠白鈴铛:“這個真好看,我能看看嗎?”
何盼玉見她對自己的異語完全沒有反應,又笑得天真,心中納罕無比:莫不是誰家的孩子走丢了,又被這神志不清的老八認錯了?
“老八,我問你,這個孩子确定是你見到的鬼童嗎?”何盼玉回頭看着老八,低聲問道。
“打死我也不會認錯的,就是她,”老八忙不疊點頭,忽然臉上又一懼,顫抖着聲音,“莫不是連大娘也沒有辦法?”
何盼玉沒有回答他,隻是試探着走到絲尋面前,将白鈴铛遞給她。絲尋欣喜地接過鈴铛拿在手中把玩,又撥動了一下墜子,墜子撞擊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看到這一幕的老八背後都冒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何神婆是何用意。
看着笑得正開心的女童,何盼玉恍惚間想起了自己那苦命被拐的女兒。當時女兒也是這般天真活潑,如果她還活着,孩子恐怕都這麼大了。
她心裡隐隐有了猜測,于是讓王蘭夫婦二人先離開,又讓她們叮囑村民不要靠近,自己會妥善處理好一切。二人聽了忙離開屋子,又将何盼玉的話說給衆人聽了,大家便四下散去。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了。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何盼玉拄着拐杖,微躬下身子同她搭話。
絲尋搖搖頭:“翁翁還沒有給我取名字。”
果真是走失的孩子。何盼玉歎息一聲,又問她:“你翁翁呢?”
“翁翁已經死了。”
何盼玉心口一緊:“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就我和翁翁呀。”翁翁曾經告訴她,每個人都有爹有娘,有翁翁和婆婆,甚至還會有兄弟姐妹。隻是她什麼都沒有,連翁翁都不是親祖父。
何盼玉又問了她幾句,思慮再三後做了一個決定——收養她。
她告訴老八,這孩子不是鬼童,但被鬼童附了身。墓主人下葬時曾陪葬過一對金童玉女,兩小童被壓在墳墓裡不得超生,于是附身在路過望子山的絲尋身上,想借她的□□投胎,但意外被老七老八兩人撞見。鬼童也有守墓的職責,便用了法術要趕走他們。不過經由她做法,附身的鬼童已經投胎了,現在絲尋隻是一個尋常的小孩。
老八聽了仍有些發怵:“這一個鬼童超生了,還有另一個呢?”
何盼玉瞥了他一眼:“自然是等下一個有緣人。怎麼,你還要去那裡不成?”
“不去了不去了。”老八連忙擺頭,當時是自己聽了老六老七的慫恿,想鑽個發财的空子,誰知道惹了這麼一遭,以後再不肯做這種事了。
整個故事當然是何盼玉胡謅的,望子山的墳墓确有其事還是從絲尋口中确認的,她更不知道墓裡是否有童男童女陪葬。一切的說法隻是為了讓她能夠名正言順地收養這個孩子,還能止住那幾個人盜墓的心思。
絲尋就這樣留了下來,認了何盼玉為婆婆,她的名字也是何盼玉取的。
何盼玉說自己去老八家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怪夢。夢裡她遇到了一株會吐人言的蓬絲草,它說自己要來人間尋找一樣東西,托她收留自己,日後必報大恩。何盼玉起初不願,蓬絲草又告訴她,她二十多年來替人看命避災,沾上太多因果,晚年無有善終,若收留她,以後将還她一願。她回顧自己一生,得失已不計較,唯一挂念的隻有女兒。如果能了卻這夙願,就算自己死也甘心。不過還沒等她答應它,那株草就消失了,她也從夢中醒來。
“不管你是不是它,但你我有緣,我便主動求一次因果。”何盼玉提起那個夢,臉上都有些微微的笑意。
“既然你還沒有名字,不如就叫絲尋吧。”
何盼玉慈愛地摸了摸絲尋亂糟糟的頭發,牽着她回了自己家。絲尋雖不懂這個夢和自己有什麼關系,但是也樂呵呵地認下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