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濃霧升起,時硯神色一變——錦錦消失了。
剛踏入幽冥淵,周圍空間驟然收縮。霧氣如墨,翻卷着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冰冷刺骨。時硯握劍的手微微一顫,卻還未等他察覺異狀,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被吞噬。
——他醒來時,天地一片漆黑,仿佛萬籁俱寂。
可耳邊卻響起熟悉的劍鳴。
他猛地一轉身,目光凝住。
不遠處,一座焦黑廢墟之中,幾具殘破的屍體橫陳血泊,那是他八年前曾随同門出行時所在的山門,被人滅宗時的場景。(因記憶被魇母抽取,時硯所經曆的心魔,實則皆源自原身殘留的執念。他不知情,以為那是自身的掙紮與考驗,故而在‘選擇之試’中,每一抉擇皆發自真心,毫無虛假。)
最前方,一位面容蒼老、眉目溫和的劍修躺在斷壁之下——那是他的大師兄,一位為他擋下元嬰雷擊的金丹後期修士。
“師弟,你說要帶我看春山花開,如今……花呢?”
那師兄的幻影緩緩擡頭,血水順着嘴角滑落,眼神卻仍舊慈和——
“你逃了,不怪你,隻怪我蠢……”
時硯咬牙,卻忽然聽見另一個聲音——
是他自己在幻境中開口。
“我隻是金丹,我救不了誰。”
“逃是唯一的選擇。”
“他們早該死了,是他們自己太弱,擋了我的路。”
那聲音不是他,卻又是他。那是心魔,潛藏在他心底、最不願面對的一面。
時硯後退半步,指節泛白,靈識劇震。他明知這是幻境,可那痛楚和愧疚幾乎是真實的撕裂感。
此時萬靈台内的靈壓宛若水銀壓頂,強行鎖住他的靈識,迫使他“看清真相”,逼迫他自我否定。
眼前的火光再起,那些曾被他親手埋葬的師兄弟一個個站起,殘破的面容、支離的肢體,拖着火焰與劍傷,一步步圍向他。
“你若早一刻出手,我們或許不會死。”
“你明明可以學‘碎星訣’,卻怕反噬,不敢賭一把。”
“你隻是怕死罷了。”
“你修劍,是為了什麼?”
他的心神開始紊亂,靈識如絲線,被一條條“自我否定”的咒語緊緊拉扯。他的神魂在撕裂中痛到幾欲崩潰。
那一刻,時硯第一次覺得,可能自己是真的……沒有資格執劍。
可就在這一刻,一道稚嫩而清亮的聲音自幻境之外傳來——
“時硯……你别死啊!”
是錦錦。
她的聲音細微,但仿佛穿破了重重幻霧,鑽入他的識海。
“你說帶我去人界,帶我看花,撿靈石……你不許騙我!”
那一刹,劍心微光如炬。
他猛然想起,自己曾經許下的誓言——
“以劍為心,斬破無明。”
“不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功法,而是——不再讓身後有人倒下。”
時硯猛地睜眼,擡手按上心口,靈台中央那道混沌劍意轟然震蕩,在心魔扭曲的幻象之中爆開。
“我确實弱過,逃過。”
“但如今我不再退。”
“你不是我——你是我斬去的過去!”
話落那刻,他反手拔出破月劍殘片,靈識全開,萬千念頭化為一線清明劍意,自識海中斬出。
嘶啦——!
幻境轟然碎裂,火光消散,血色散盡。
他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額間隐隐浮現一道虛幻的劍痕——那是破心障後的反噬,也是劍修“破而後立”的象征。
而靈台之中,那枚原本暗淡的金丹,似乎有了進一步凝實的迹象……
好,我們接着來寫錦錦的心魔劫,她的挑戰不在劍與殺,而在情感與身份。她是塗山一族的小公主,看似活潑聰明,但她内心也藏着無人知曉的自卑與孤獨。下面是她在第一劫中的心魔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