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本欲闆起臉,結果一擡眼看見那幾隻幼狐正試圖用尾巴蓋他腳——好像在給他取暖——他忍俊不禁,最終還是笑出了聲。
一時之間,那笑意如風,輕輕拂過塗山深林,帶着微暖的夕光,仿佛讓這片妖族聖地,也透出了一絲久違的人氣與親和。
又過了半月,塗山靈泉之畔的松石上,再次見到時硯時,他已換上了狐族所贈的銀紋輕甲,墨發高束,神色沉穩如初,仿佛再無那重傷垂死時的半分狼狽。
靈泉靈氣貫通經絡,不僅修複了他破碎的丹田,甚至還使他體内的靈氣運轉更加順暢,一些早年因功法不全而堆積的内傷,也在塗山靈主的妙手下逐一剔除,堪稱“因禍得福”。
他甚至覺得,若再閉關數月,便可重返過往巅峰,甚至突破那遲遲無法跨越的一重天關。
就在他思忖是否該啟程告辭時,一樁突如其來的異變打破了塗山往日的安甯——
那日傍晚,紫雲未散,整座塗山卻忽然鳴動九聲古鐘,回蕩山巅,如雷震野。
這鐘聲乃是塗山千年禁地“玄霜境”的守護結界震動時才會響起,每響一聲,代表着結界破損一層——九聲齊響,意味着封印即将崩潰。
整個塗山頓時大亂。
錦錦急匆匆跑來找時硯,神情中不再有往日的頑皮,反而透出她年齡不相稱的緊張與不安。
“祖父讓你現在就過去。”
時硯隻簡單收了衣袍,随錦錦步入塗山主殿。
靈主錦瀾的神色比以往更加蒼老,眉宇間布滿風霜。他沒有多餘寒暄,隻是揮退左右,沉聲問道:
“你可曾聽說過‘魇母’之名?”
時硯心中微震。他曾在某本殘缺的古籍中見過類似描述——那是誕生于混沌裂縫的上古異類,不屬三界,不歸六道,其本體非實非虛,專以吞噬靈魂、污染氣脈為生。上古之戰後,魇母被數十位大能合力封印,傳言封印之地便在……
“就在塗山?”他沉聲問。
“不錯。”錦瀾颔首,眼神如寒鐵,“玄霜境正是封印之所。而如今……封印松動,異兆頻現。”
他擡手,虛空中顯出一卷泛黃古圖,其上刻着三字篆文:
歸墟引。
“根據上古預言,‘魇母封印再啟時,唯異世之身可渡歸虛之門。’”錦瀾望向時硯,語氣鄭重:“所謂‘異世’,并非我塗山、妖界、仙界之内,而是——不屬此世,靈根異構,命格不在天理中的存在。”
“你從人界而來,魂燈伴身,體内經脈與我族大相徑庭。你極可能……就是那‘異世之人’。”
時硯沉默。他向來不信命運之說,卻也不能忽視這話中的意味。他當日重傷瀕死,若非錦錦所救,早已魂飛魄散,而今竟又被卷入這塗山大劫之中。
半晌,他緩緩擡眼,卻是應道:“我的命,也是你們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