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項測驗，名為“問天梯”。

據說，這天梯共五百階，每上一階，身心之負便重一分，是一場毅力與意志的淬煉。仙宗中人私下常言：能登上三百階者，堪為内門弟子之資；四百階者，未來可期；而若真有人能登至頂階，那必是天之驕子，極可能被仙宗大能親自收徒。

不過，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上一次，已是六百年前的事。

那人，正是雲瀾仙尊，一位神話般的存在。據傳他僅用五百餘年，便步入洞虛之境，至今仍為整個仙盟傳頌的傳奇人物。

時硯望着眼前那雲霧缭繞的天梯，隻覺梯級如劍，直插雲霄，仿佛連通九天。他深吸一口氣，擡腳踏上第一階，神魂微震，卻未覺異樣。

前兩百階，對他而言，簡直如閑庭信步。腳步落下，階梯下隐隐泛起光芒，仿佛回應着每一寸意志的灼燒。他心神如水，步履穩健。

到了第二百階，便有一股無形之力浮上心頭，仿佛天地初壓，沉沉覆下。他輕輕皺眉，依舊淡然邁步。

第三百階，那種壓力開始具象化，仿佛整個空間都凝滞了幾分，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與重力相抗，汗水從額角緩緩滑落。

到了第四百階，四周靜得仿佛沒有聲音，耳中隻餘心跳與喘息。他感覺背上仿佛壓了一座小山，骨頭都在發出隐隐的悲鳴。

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霧氣缭繞中，身後的人影已寥寥無幾。那些曾與他并肩的少年少女，早已停下，或氣喘籲籲坐倒在地，或強撐幾步便再難寸進。沈卿塵的身影也不見了，不知是早早登頂，還是選擇在某一階停步。

“果然……剩下的，靠自己了。”他輕聲道，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他咬緊牙關，繼續向上。那種重壓仿佛化成了鐵鍊，将四肢鎖住，每一步都像是撕裂了自己。他幾乎是用爬的，一階一階地挪動，手掌貼在冰冷的石階上，指節泛白，衣襟早已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如同鉛衣，沉得難以呼吸。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他想過放棄——但那一刻，他腦海裡掠過的是那一夜的血光、舊主殘留的悲恸，是這具身體未竟的命運。

他不是為了炫耀而爬這梯的，而是為了成為，那個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終于，在一個幾乎喘不過氣的瞬間，他摸到了那最後一階。

天梯盡頭，光芒乍現，雲霧撥開，天地為之一清。

時硯雙膝一軟，整個人跪倒在最後一級，汗水順着下颌滴落在石面上，蒸起淡淡霧氣。他的衣裳早已濕透，氣息混亂，仿佛随時會暈厥過去。

但他，還是登上來了。

他伏在那兒，大口大口喘息，四肢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但他的眼中，卻燃着難以熄滅的火光。

——這一場天梯，他赢得不光是測驗，更是自己的心。

雖然時硯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狽，渾身濕透，衣衫緊貼肌膚，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但在天梯之上的幾位長老卻紛紛暗暗點頭，目中露出贊許之色。

“資質極佳，心性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