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燈光卻沒有更亮,反倒是黎昀舟将音響開得更小了些。是爵士,不吵不靜,像是故意讓心跳成為唯一的背景聲。
“沈雲舟。”
“嗯?”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變了。”
沈雲舟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慢慢擡手,指尖從茶杯邊緣滑過,像是在尋找一個合理的動作替代真正的情緒。
“有一點。”他低聲說,“但你不說,我也不會說。”
“為什麼?”
“因為這不該發生。”
“但已經發生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時硯忽然靠近,聲音壓得很低:“你說……如果沒有那些家族、傳承、規矩……我們會怎樣?”
沈雲舟沒有回答,但眼神裡泛起了不該屬于他的情緒波瀾。
他輕輕靠近,在時硯耳側停了一瞬,說:“我現在不想談如果。”
“那你想談什麼?”
“你今晚打算讓我幾點走?”
那句話既可以是試探,也可以是對那句話既可以是試探,也可以是宣言。
時硯抿了口茶,杯沿還留着他唇溫:“你想走?”
沈雲舟盯着他看了許久:“我怕我不走,就回不去了。”
時硯卻忽然笑了:“你不走,也可以不回去。”
空氣瞬間靜了。那笑意不輕浮,反倒像是某種隐秘的認命。
他們都知道,這不是兒戲,也不是可以“試試”的東西。一旦越過那個點,他們的世界,會發生根本的變化。
可那天晚上,沈雲舟終究沒走。
第二天清晨,窗外是未化的雪,房間裡一片沉靜。
時硯醒來時,沈雲舟靠在落地窗前,手裡拿着一杯水,穿着他随手遞給他的浴袍,腰帶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背對着光,整個人像是浸在靜止的畫裡。
時硯開口:“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沈雲舟回頭看他一眼,眼神淡淡:“你是在逼我做決定?”
“我是在給你選擇。”
沈雲舟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殘忍。”
“那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甘願。”
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那天之後,他們之間沒有變得更加激烈,反而像是退回到某種“未曾發生”的平衡狀态。
可他們都知道,一旦彼此淪陷過一次,就再也回不到最初。
他們開始在家族宴會中避開眼神,又偶爾在深夜的微信裡一句“還醒着?”之後,一通電話打到淩晨。
他們像兩個知道不能相愛的謀士,卻在每一次周旋中,将彼此推得更近。
——越靠越近,直到無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