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終于搞明白發生了什麼情況,羅曼麗和張濱的臉色看起來都很糟糕,但也沒有辦法,隻能用手比劃了一陣,勉強達成共識之後,硬着頭皮往前走。
轉過幾顆柏樹,兩人便找到了第一和第二座舍利塔。
那舍利塔大約一人高,完全是大理石制成的,形狀有點像園林燈,一根細長的雕花柱子頂着一個圓筒狀的“盒子”,頂蓋做成了寶塔形的“塔尖”。
張濱試着搬了一下那“塔尖”,雖然很重,但勉強能移得開。
“快快,看看裡面有什麼!”
身為一個沒用生存時間提升過體能的弱質書生,他光是抱着那石制塔尖就讓他累得龇牙咧嘴了。
他已經忘了羅曼麗聽不見自己聲音的茬兒,連聲催促女朋友快看看塔身裡放了什麼。
好在羅曼麗到底是個挺機靈的姑娘,連忙踮着腳,伸手往裡一掏,掏出了一個黴朽的木匣子。
盒子似乎是空的,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裡面其實有一層灰色的粉狀物。不過大約是由于很有些年頭且密封性能不好的關系,已經闆結成了塊狀,黏在了匣底。
一想到這層髒兮兮的粉末是什麼,羅曼麗就感覺喉頭直犯惡心,一個手抖,匣子便掉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匣子砸在青石闆上,原本就腐朽的木匣頓時碎了個四分五裂。
如此動靜,在靜谧的荒野地裡簡直能傳出一裡地去。
兩人都吓呆了,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一臉的不知所措。
好在他們等了一會兒,沒出現什麼異常。
“……怎麼樣?”
半晌,羅曼麗小心翼翼地問。
張濱聽不到女朋友的聲音,但從她的嘴型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張濱感覺自己從剛才開始就很不對勁。
他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他,這裡很危險,他們的要做的事情很危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應該帶着女朋友現在就離開,再也不要打這些舍利塔的主意。
可張濱不敢說出自己現在的感受。
羅曼麗已經夠害怕的了,他不能當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重要的是,張濱知道,如果二人現在放棄了,那麼明晚、後晚、以後,他們都不一定能鼓起勇氣再夜探碑林了。
他一邊強忍住想要逃跑的沖動,一邊草草将死重死重的塔頂挪回原位,随即去搬另外一個。
這時他隻恨自己的異能僅是對危險的感知,而不能用來提高完成任務的準确性。
要不然他能隔空感知哪個舍利塔裡有他們的目标的話,他們也就能省下這麼一個個找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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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張濱和羅曼麗開盲盒的運氣并不算很歐。
兩人陸陸續續地檢查了七八個舍利塔,要麼就是空的,要麼放的也是普通的骨灰盒子或是罐子,根本沒有任何像無量壽佛的遺骨的東西。
在焦急和惶恐,以及無法語言溝通的多重DEBUFF之下,張濱和羅曼麗隻覺得他們已經在這片見鬼的荒地裡遊蕩了許久,搞不好都已經是後半夜了。
然而實際上,時間僅僅過了個把小時而已。
張濱和羅曼麗都以為是對方在帶路。
他們走了那麼久,自以為應該已經逛了很多地方了。
可惜此時天黑路暗,照明不足,兩人的方向感又實在不怎麼樣,他們幾乎一直在原地打轉,連自己第三次路過同一棵松樹都沒有注意到。
這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
風鼓起兩人的僧袍,吹得張濱猛然打了個激靈。
下一秒,張濱隻感覺似有一股電流驟然蹿起,從腳後跟直通天靈蓋,渾身上下一陣麻痹。
這種感覺,他可太熟悉了。
那是極度危險的預感——有什麼極其緻命的東西就近在咫尺!
張濱猛然擡頭。
他們側方栽種了兩排柏樹,因為乏人修剪,蒼翠的枝丫長得十分恣意。
他用力眯起眼睛,試圖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一些。
下一秒,兩個身穿灰衣的僧人毫無預兆地從樹後閃出,仿佛太陽穴長了眼睛一般,一同扭頭,直直朝着張濱和羅曼麗的方向“看”了過來。
灰衣僧們距離兩個闖入者隻有二十來米,沒有戴鬥笠,即便燭光昏暗,張濱依然能瞧見他們的長相。
隻一眼,張濱便汗毛倒豎,驚駭得幾乎要失聲慘叫起來。
兩個僧人極瘦,瘦得完全隻剩一層皺巴巴的幹皮緊緊包裹住骨頭,實在讓人無法理解這麼一把骷髅到底為啥還能動。
事實上,即便是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醫學常識的張濱也清楚地意識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兩個僧人那棕得發黑的幹皮,眼窩深陷的詭異相貌,瘦到完全沒有肌肉的身材,怎麼都不可能屬于一個活人的!
“曼、曼麗……”
張濱腦中一片空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渾身僵直,一動都不敢動,隻用顫抖的聲音輕輕叫着女朋友的名字。
但他忘記了,在這片大悲林裡,羅曼麗是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的。
此時羅曼麗距離他約莫兩步之遙,背對着他,壓根兒不知道危險就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