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止膚色,他的嘴唇、手指甲都是青到發紫的。
若是在急診碰到,令言毫不懷疑血氧儀夾上去,數字肯定低到要立刻搶救的地步。
而最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不是男人那雙明顯已經開始渾濁到發白的角膜,而是他喉嚨處有一條很長的豁口,幾乎橫貫整個頸部。
雖說切開氣管不是必死無疑,但問題是哪個正常人的氣管被切開了以後,傷口跟縫冬季的厚被子一樣,僅用黑棉線随便縫一串“Z”字就罷了的?
甚至那條黑線因為硬拉得過緊的關系,對不齊的皮肉扭曲地擠成一團,褶皺的地方向外哆開,斷面蒼白發灰,絕對不是正常新鮮傷口該有的顔色。
——僵屍。
令言腦中立刻想到了這麼一個名詞。
他一把拉住了秦均影的胳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身就想跑。
不過秦均影卻制止了他。
那具僵屍似乎沒有打算攻擊的意思,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二人面前,僅将兩臂張開,似是要擋住他們的去路。
“什麼事?”
秦均影冷聲問道。
僵屍沒有回答,隻保持着擡手擋路的姿勢,靜靜地杵在小路中間,一動不動,用自己那對布滿白翳的雙眼靜靜地瞪視着他們。
“他好像不能說話……”
令言輕聲說道,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當然,令言打心底裡覺得,如果這僵屍喉嚨傷成這樣了還能說話,那才更恐怖了。
秦均影點了點頭。
他也發現了,但還是又問了一遍:“你想幹什麼?”
僵屍仍不做聲,甚至連擋路的姿勢也沒有變化,也不知是智商不足無法理解人類的語言,還是單純的難以表達自己内心的想法。
兩人一屍就這麼在小巷裡僵持了足有半分鐘。
“秦先生……你看他這個樣子,是不是想讓我們跟他走?”
忽然從旁邊蹿出來,不像要攻擊,偏偏又不肯讓路,令言思來想去,隻想到了這麼一個可能性。
“嗯。”
秦均影同意令言的猜想。
于是他試着改變了問題:“你想要我們跟你走?”
而這次,攔路的僵屍終于轉過身,背對二人,又僵硬地回過頭來,像是在等他們跟上去的樣子。
“……我們要跟着他嗎?”
令言承認自己有些害怕。
秦均影也有些猶豫。
在兩人遲疑的這段時間裡,僵屍維持着回頭等待的模樣,渾濁的雙眼始終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們。
不知怎麼的,令言就心軟了。
“要不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他小心翼翼地對秦均影建議道:“既然城裡是安全區,隻要不出城,應該沒問題吧?”
秦均影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他本來就對自己的戰鬥力很有信心,區區一隻僵屍的威脅,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剛才之所以不動,一是覺得麻煩,二則是考慮令言隻是個沒經曆過戰鬥的經驗不足的菜鳥,因而不想多生事端罷了。
“帶路吧。”
秦均影對僵屍吩咐道。
僵屍果然是能聽懂他們的話的。
聞言,他當即擡起腿,以十分古怪的步伐向前邁步,鑽進了他剛才蹿出來的那條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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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屍帶兩人走的巷子又窄又黑,簡直就是殺人越貨的最佳地點。
令言幾乎是每走一步都在後悔自己這該死的好奇心。
好在僵屍并沒有把二人帶進去多深,大約移動了一百米,他就停在了一條盲巷的入口處。
令言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這味道他很熟悉,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他就産生了一種很不妙的危機感,渾身一哆嗦,連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緊接着,他看到盲巷盡頭立着一個大約半人高的老式變電箱,其陰影之下,蜷縮着一個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那人原本應該穿着一件白色或米色的男士春裝外套,隻是此時淺色的布料已被血污浸透了。
這粘稠到發膩的血腥味、這逼真得難以仿造的污血的顔色,都充分說明此人不是在釣魚,而是真的受了極重極重的緻命傷。
看到重傷者,令言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快步奔進盲巷裡,将地上蜷縮着的血人給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