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滴滴答答的水聲和各種塑料碰撞發出響聲,細微的聲音伴着水汽彌漫着。
蜷縮在小破屋的我呆呆的看向灰暗的天空。
這個小破屋說是住所,其實也就是個破破爛爛的廢墟而已,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地方。
但盡管它不過是由各種水泥闆和垃圾組成,寒酸的要命,也已經足夠讓尚且9歲的我,像隻下水道裡的小老鼠一樣寄居在裡面了。
我沒有挑選的資格。
我很珍惜這個對我來說很不錯的藏身之所。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開始變大,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楞了一秒,等到雨點張牙舞爪的飄打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一個猛子紮了出去。
倒騰着兩條小短腿,飛快的朝着住所深處跑去,扒拉出各種各樣能盛放雨水的器皿,生怕慢了一秒雨就停了。
畢竟在這個如果一天喝不到水,就可能活生生把人渴死的炎熱夏天裡,居然罕見的下起了雨,這簡直堪比天上掉餡餅。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被我搗鼓着翻出來擺放在地上。
說是鍋碗瓢盆,其實也就是一些破爛的不行,勉強能做到不漏水的破銅爛瓦罷了,但就算是這樣,我也已經很滿足了。
擺好東西,我終于放下心來,捧着臉靜靜坐在廢墟的掩護裡,默默享受着這一刻的甯靜。
看着地上被雨水慢慢填滿的容器,心裡也一點點滿足起來,這些水已經足夠我喝上好幾天了,至少這幾天裡,我完全不用擔心被毒辣的太陽曬的渴死。
我倒是沒打算現在去附近的垃圾堆裡,找更多容器的盛放雨水。
擁有太多了容易被搶走。
我不想浪費精力做無用功,等到實在沒水的時候再去搶别人的好了。
在這個弱者難以生存的流星街,有時候沒有力量又擁有太多,是一種原罪。
大家都有,那就代表着你暫時安全,大家沒有而你卻有,被人發現了就是在找死。
所以不管你費盡心思藏了再多的雨水,當不再下雨又重新回到幹渴難耐的日子時,被人發現你居然還有這麼多水的那一刻,你就應該做好被搶走的覺悟。
我可沒自以為是到,覺得自己能藏好這麼多水還不被發現。
與其被人搶還挨頓打,還不如到時候自己主動出擊去搶别人呢。
至少還能自由選擇時間和人選。
就在我還在欣喜的盯着被雨水逐漸填滿的容器時,敏銳的在雨水滴答的幹擾下聽見了一些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聲音。
還有一聲輕微的,被極力壓制的喘息。
!
我意識到已經有人在我發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我的附近。
緊張的心髒砰砰直跳,身體不自覺的緊繃着,我立馬起身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這個臨時住所是我精心挑選的地方,是個比較偏僻容易藏身的廢墟,很少有人注意到這裡,我很擔心被人發現。
我太弱了,9歲的身體給不了我任何幫助,更别說長期吃不飽造成的營養不良,讓我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不堪一擊,任何一個突發事件都可能導緻我踏入死亡的深淵。
讓我在流星街裡能活這麼久的原因,除了“孩子是稀有的資源,不會随意殺害”這個共識之外,就隻有逃跑速度比較快和比較謹小慎微這兩點了。
畢竟在我有記憶的這五年裡,已經深刻的意識到,想要在這裡活下去是多麼的不容易。
——砰
很明顯是身體倒下的聲音,我警惕的從廢墟裡鑽出來,朝着聲音的方向慢慢靠近。這個時候我也已經顧不上被雨水淋濕了感冒了怎麼辦,排除掉危險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倒在地上的,是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破破爛爛的衣服,那頭深藍色的頭發亂的跟雞窩沒什麼差别。
我謹慎的稍微湊近了些,這才看到他腹部逐漸沁出的血色,捏緊手裡的木棍,大着膽子輕輕的戳了他幾下。
完全沒有反應,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失血過多死了。
我小心的單手把他翻過來,另一隻手裡攥着木棍沒有松開,防止他沒暈透突然給我來個貼面殺。
......
這張臉。
熟悉又陌生的臉從我貧瘠的記憶深處翻湧出來,啊,想起來了,在我剛了解這個世界不久——
原諒我這麼形容,畢竟無論是誰,在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腦子空白的可怕,空蕩的一無所有,目之所及處全是鋪天蓋地的垃圾的情況下,都會手足無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