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了瓊最深切的友情。

甚至改變了瓊的命運。

他做到了自己終其一生都沒做到的事。

艾斯為此沮喪過。

他一直在追求菲林，從初見開始，就一直将自己所有的性格收斂起來，變成最平易近人和紳士的樣子，去滿足菲林的一切，隻求能讓對方多看自己幾眼。

他是在追漲額菲林跑。

然而卡恩卻能夠做到，讓菲林主動沿着對方走過的路往前走。

這怎麼能不讓人嫉妒。

可嫉妒完之後，偶爾艾斯又會感到愧疚。

他想，是不是因為他當初的狂熱追求，才影響了菲林真正的選擇？

如果沒有他，菲林就不會留下來？也許會早早就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艾斯不清楚。

他也不敢去深究這個答案。

能夠擁有這樣的一生，和瓊攜手走到如今，某種程度上，他已經滿足了。

隻是，總是有些遺憾，為什麼自己不能是被多愛一些。

“瓊，我們去做點别的事吧。”

艾斯主動提議。

菲林詫異。

“什麼事。”

艾斯帶着菲林回家，指着她曾經的那些植物标本，和後來寄回來的所有信件。

“我想，孩子們會需要這樣一個圖書專欄。”

“将你看過的，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一切寫下來，我去聯系出版商，刊印出來，放在所有圖書館。”

艾斯說起這些時，注意着菲林的神态。

菲林已經快五十歲了，但她的眼神從來不像個失去了青春的人，她有種超乎尋常的鎮定。

暗綠色的眼眸，在被歲月浸染了些許印迹後，多了一些深沉，看着艾斯時，一點點染上了亮色。

“哦，你說的沒錯。”

她被點燃了興趣。

艾斯看着她的樣子，心底就也有某種叫雀躍的東西，跟着一起點燃。

能夠融入到瓊喜歡的事物中，哪怕隻是參與一部分，都讓他覺得，自己距離對方的靈魂，已經更近。

…

五十歲時，菲林整理好了自己所有的手稿。

艾斯和馬璐都參與到了她的手稿整理和核對中，去找出錯字，排版，并且幫着聯系出版商。

這件事似乎拉近了菲林和這一世家人們的距離。

當她的那些書被刊印出來，分發到各種藏書室時，她和馬璐一同經過其中一家，進去參觀。

借閱這些植物印鑒的人，有少年人，也有上了一點年紀的學者。

菲林面色沉靜，靜靜看着這些人翻閱自己逐字逐句寫出來的書。

她心中恍惚升起了幾絲滿足感。

仿佛她要追逐的，與此有一點點關聯。

這天晚上，菲林和自己的親人用了一頓飯，喝了點葡萄酒，她躺在自家城堡的後花園中，和十六歲時那樣，她靜靜看着眼前的星空。

艾斯過來給她披上外套時，發現菲林已經靜靜睡着了。

她沒了呼吸。

八年的航海生涯，讓她消耗了太多體力，缺少營養和水分，她的身體被急劇損耗過。

菲林的靈魂飄了起來。

她略帶歉意，回眸看悲痛的艾斯——她這一世的丈夫。

真抱歉啊。

她本來該多愛一點對方的。但愛這種情感，尤其是愛情，她好像給不了那麼多那麼厚。

她的靈魂像是缺失了一部分感知，總是在尋找着什麼。

這一世，她找到了一丁點——她可能是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但她做的還不夠好。

下一世，再有下一世，她想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