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蘋沒有回話,嘴角的弧度竟然與火車上的乘務員如出一轍。
她緊緊攥着花翎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銅像,将人帶到了拜台前。
洛春桃看着她們的一舉一動,漸漸回神。
她向四周看了看。
牆面上的亂象依舊,可眼前的阿蘋阿棠就像看不見一般,沒有對牆上多出的那些門分去半個眼神,滿眼隻有被她們抓住的花翎。
而且……
那個叫“阿蘋”的女人專注到忽視一切的眼神,顯然不對勁。
“姑娘,”阿蘋笑盈盈地盯着花翎,手上卻不由分說地将她摁到蒲團上跪下,“你所求為何?殿下無所不能。”
“不,我……”花翎話音未落,渾身一顫,瞳孔也在那一瞬間微微擴散了一下。
“多莉?”花翎不可置信地一喚。
洛春桃聽到花翎口的話,猛然想起,“多莉”是花翎精神體的名字。
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呼喚“多莉”?
洛春桃頓感不妙。
如果洛春桃此時動用自己的精神力,便會發現花翎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被籠罩了一層細碎的紅光。
那層薄薄的紅光,與火車上的紅霧氣息一模一樣。
但很快,情況就由不得洛春桃選擇了。
隻見花翎還是滿臉震驚的模樣,可她的右手卻不由自主地舉了起來,白皙的手腕正好懸在擺台上的一口空碗上方。
随後,花翎的左手拿起擺台上的一把小刀,毫不猶豫地就要往自己的右手内臂劃去——
“不……”
花翎猛然回神,盯着自己的雙手愣愣開口。
洛春桃見勢不對,毫不猶豫地鍊接上了自己留在花翎精神海裡的那一縷精神絲,想要通過精神絲的操控,打斷花翎此時此刻莫名其妙的自殘。
然而——
“轟——”
原本平靜若一片死水的深潭驟然湧出一大片浪潮,一條雙目赤紅的巨大錦鯉帶着殘破的魚尾與雙鳍躍出水面,魚嘴大張,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細牙齒。
洛春桃留下的精神絲被水流沖遠,但她還是“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多莉?”她先是一愣,緊接着下意識地叫出了那個名字。
就是這一瞬間的愣神,這頭的花翎已經将那把半生鏽的小刀放到了自己的手腕處,一汩汩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刀刃與肌膚滑落,滴滴答答裝滿了碗底。
“啊!”花翎疼出了眼淚,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
“為什麼……”花翎跪在地上無助反問。
她明明沒有對着眼前的這尊怪東西許願,為什麼還是會被盯上?
一旁的阿蘋和阿棠對于花翎的反應毫無動容,她們從一旁舉起香燭,點燃後開始繞着花翎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儀式。
眼看着下一刀就要落到花翎的手腕正中,洛春桃也徹底回神,她顧不得其他,咬咬牙直接将一大股精神力湧入花翎的精神海,目的明确地向着那隻顯然不對勁的鯉魚纏去——
“嗬!!!”
原本張開魚嘴不知要做什麼壞事的赤目鯉魚突然被固定在半空中,彎曲的魚身别扭地歪成月牙狀,無法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也就是趁着這個空檔,花翎硬生生控制住了就要落到自己動脈上的刀片,咬着牙和操控着自己身體的那股東西做對抗。
洛春桃額角的青筋微動,控制鯉魚所需要的力氣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而且。
她也快被發現了。
洛春桃冷冷地想。
向導的精神力在纏上“多莉”身軀的那一刻,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濃郁而不詳的血紅氣息。
洛春桃來不及細想,為了救下花翎,她的本能已經搶先一步在多莉的魚鱗下編織起了屬于向導的精神絲铠甲,企圖将那抹令人作嘔的氣息隔絕開來。
事實證明,她的本能是對的,确實能夠幫助花翎奪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然而……
這也意味着她也将徹底暴露在這尊不知何謂的“神像”面前。
侍女阿蘋的動作再次一頓,纖長的脖頸慢慢擡起,一點、一點、又一點地往旁側扭來,鎖定了洛春桃所在的方向。
洛春桃口袋裡,那塊貼着大腿的木牌驟然發燙,她險些打個哆嗦。
洛春桃閉了閉眼。
再睜眼時,她索性傾盡全力,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花翎的精神海,毫不避諱地迎上那股血氣,與之争奪“多莉”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