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木春拿出他的青竹扇又繼續說道:“那天二師兄和你說了什麼?十一怎麼突然地就又要閉關,他不是剛出來不久嗎?”
顧奚行又哼了一聲,才道:“客套話!我跟他能有什麼好說的。”
樓木春道:“也是,你跟二師兄确實沒什麼好說的。那十一呢,他去找你們是為何?”
以前沈霁雪閉關可不會知會任何人,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找他可是完全得靠運氣才行。
說道此處,顧奚行便又回想起沈霁雪來找他的那天。
那天沈霁雪像往常一樣穿着一身白衣,進到殿中,身影就猶如冬日裡的雪松一般挺直。
沈霁雪看起來就好似無事發生一樣,隻是臉色依然有些許蒼白。
在看到沈霁雪無事醒來,顧奚行自是很欣喜的。但在見到沈霁雪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天穹殿裡,顧奚行卻莫名覺得擔憂。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為什麼他來了你才醒呢。
他記得當時沈霁雪在離殿時曾轉過頭,殿外的日光散落了進來,剛好将沈霁雪的身子給籠罩了一半,為他渡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沖淡了沈霁雪平日裡身上的冰冷感。
沈霁雪的臉隐在了日光照不到的陰影裡,因此顧奚行并未看清他的神情,隻聽見沈霁雪如同往常一樣的清冷嗓音。
“他說,叫我替他照看一下他那徒弟。樓師弟,你今天的話特别多。”顧奚行看了一眼樓木春那個坐沒坐相的坐姿,額頭忍不住在突突跳。
樓木春對上他三師兄的目光,乖巧的一笑,然後趕緊将自己的坐姿坐好,腰闆挺直了。然後再說話:“那天我不是趕不上嘛。對了,他的小徒弟這幾天怎麼不見人了,師兄?”
顧奚行聽他語氣,有些嫌棄道:“他自請去懸幽島了。樓木春,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這下樓木春是真覺得有點委屈了,于是小聲道:“掌教師兄,你怎能如此區别對待?”
顧奚行挑了挑眉,手指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木案,反問道:“樓師弟,師兄這是區别對待誰了呢?”
樓木春看着自家掌教師兄那笑裡藏刀的臉,非常識趣地選擇了閉嘴。
然後趕緊起身找了個理由開溜了。
“那個掌教師兄,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這棋下次再下。我先走了!”樓木春還沒說完就站起身忙不疊地逃走了。
顧奚行微眯着眼看着樓木春離去的身影,手上不停地轉着右手上的黑色戒指。
這是顧奚行慣有的思考的動作。
顧奚行想起那天在沈霁雪昏迷時,自己忍不住去悄悄地試探了沈霁雪的識海。
其實樓木春說得對,沈霁雪确實變了。隻是修行之路漫長,人會變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隻是讓顧奚行産生疑惑的是那一天,他和樓木春說起二師兄的那一天。
那一天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真的不知道。
但絕對不可能,這兩個字就連不修仙的普通人和孩童都知道的事,十一會不知道嗎。
還有這些天來的變化是如此之大,顧奚行心想,但卻好似一切本該如此。
就好像百年前,十一亦如現在這般如此。
他會笑,會和人玩鬧,就算生來一副淡漠冷情相,沈霁雪卻是長以溫和面容待人 。就算看起來再怎麼冷若冰霜的臉,在那溫和的淡淡笑容下,也會變得溫潤如玉,翩翩公子起來。
可沈霁雪這些天的變化總給顧奚行一總怪怪的感覺。好像在很多事情和人身上的,沈霁雪總給顧奚行一種他不記得或不認識的感覺。
但在沈霁雪昏迷那一天,顧奚行忍不住去探查他的識海事,卻查不出任何異常。
沈霁雪識海裡的靈魂在明确地告訴他,這個讓自己感到奇怪的人,确實是他們的十一師弟。
但顧奚行還是覺得奇怪,心裡甚至升起一股的擔憂。
……還有說不出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