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遙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中的傘劇烈晃動,雨水順着傘骨流成水簾。“你聽我說……”她伸手去抓江蘅的手腕,卻被對方躲開。
“原來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江蘅的眼淚混着雨水滑落,砸在防水袋上,暈開“納蘭詞”三個字,“是我自作多情了,以為……”
“不是的!”許星遙突然大喊,聲音帶着哭腔,“我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我隻知道……”她突然蹲下身子,在積水裡翻找着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舉起片被雨水泡軟的楓葉,葉片邊緣缺了一角,“我隻知道,你和陳霧不一樣,你是第一個讓我……”
話音未落,江蘅轉身沖進雨幕。許星遙的喊聲被雷聲淹沒,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黑傘被風吹翻在泥水裡。暴雨中,兩個女孩的身影越來越遠,像兩片被打散的楓葉,在命運的洪流裡各自飄零。
深夜,江蘅蜷縮在閣樓裡。煤爐早已熄滅,窗外的雨還在下。她摸出許星遙送的草莓糖,糖紙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突然,樓下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江蘅!開門!”許星遙的聲音帶着哭腔,“我把事情問清楚了!當年那個案子……”
江蘅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敲門聲持續了很久,漸漸變得虛弱。最後,她聽見許星遙把什麼東西放在門口,腳步聲逐漸遠去。
第二天清晨,江蘅推開房門,看見門口放着個鐵盒。盒子裡整整齊齊碼着草莓糖紙折的千紙鶴,最上面壓着張紙條,字迹被雨水暈開:“老槐樹下,等你。”
江蘅走到操場時,雨已經停了。許星遙渾身濕透地站在老槐樹下,懷裡抱着個鐵皮盒,裡面裝滿了混着泥水的糖紙。“我昨晚挖開了咱們埋糖紙的地方。”她的聲音沙啞,眼睛腫得像桃子,“這些紙都被水泡了,但我想重新折,折成完整的蝴蝶……”
江蘅的視線模糊了。她看見許星遙手腕的胎記在陽光下泛着紅,後頸的蝴蝶印記若隐若現。“我查過當年的案子。”許星遙哽咽着說,“我媽隻是代理律師,真正的起訴人是……”
“别說了。”江蘅突然走上前,抱住渾身濕透的許星遙。她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草莓香,混着雨水和泥土的氣息,“我相信你。”
許星遙的身體劇烈顫抖,手裡的鐵盒“啪嗒”掉在地上。糖紙散了一地,在風裡翻卷成破碎的蝴蝶。但這次,江蘅彎腰撿起糖紙,認真地撫平褶皺:“我們重新折,這次折兩隻翅膀完整的蝴蝶。”
夕陽西下時,老槐樹下多了棵“糖紙樹”。樹枝上挂滿了用糖紙折成的蝴蝶,每隻翅膀上都寫着字:“2023.9.25,暴雨中擁抱的溫度”、“2023.9.26,原來信任比真相更重要”……
江蘅靠在許星遙肩頭,看着糖紙蝴蝶在晚風裡輕輕晃動。她忽然明白,有些傷口注定無法被真相治愈,但可以被愛填補。就像此刻,許星遙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潮濕的糖紙傳來,比任何誓言都更真實。
而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命運的齒輪仍在轉動。許星遙母親的律所裡,塵封多年的案卷被重新翻開,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照片上,年輕的江父穿着育明中學保安的制服,站在老槐樹下,懷裡抱着個穿校服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