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特寫鏡頭拍完的時候,海島上零星的路燈已經點亮,微弱的白光照亮在道路四周樹木上,又随風發出沙沙的聲音。
林早冬和劇組工作人員搭夥往回走,半路道路就變得黑黝。
幸運的是路今早早的下了班,尾随的那些人散去,省去了維持秩序的力氣。
“這條件可比影視基地艱苦。”燈光師抽根煙,咂嘴道。
“可不是,連空調都沒有。”場務看向林早冬,“林老師應該不習慣吧?”
他們這些劇組普通工作人員在各個組跑活,沙漠裡更艱苦的條件也不是沒去過。
主演才是難捱,住慣了高級酒店,一身皮肉養的精細嬌貴。
因為一瓶礦泉水不是進口就耍大牌的明星海了去。
“還好。”林早冬話少,提到他才回了一句。
工作人員和林早冬住的地方是兩個方向,又轉了個彎,一行人在路口分開。
他将臉上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繼續朝前,沒人後才略有些疲憊地将直挺的背松懈。
連手電筒都懶得開,摸黑朝着記憶的方向走。
沒走幾米,一道亮如白晝的光線從前方的轉角掃過來。
林早冬拿出手機,腳步遲疑,白光和黑暗的交界處蹿出來一個人。
“林哥?”小于踮起腳往這邊看。
林早冬舒氣,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過來接你。”小于接過他的包,又添了一句,笑得老實,“路哥讓我過來的。”
這條路四周都是樹,悶熱地壓着空氣,似乎将人皮膚都覆蓋上一層膜,也不知道小于在這裡等了多久,衣領處有一圈深色的汗痕。
畢竟不是他的助理,林早冬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這麼晚還要跑一趟。”
“沒事兒,正好出來消消食。”小于照着前方的路,加快步伐,“路哥也是擔心有人在這蹲。”
林早冬:“你們下班的時候又有人圍着?”
“十來個,也不知道從哪裡溜進來的。”小于和他告狀,“直接跟到房子附近,現在估計還在,本來路哥想自己過來,結果連門都出不來,又沒接成功。”
林早冬意外地将視線從路移到小于臉上,“又?”
他反問一句,停下了腳步,直勾勾地抓着小于的眼睛。
小于抓着手電筒,意識到說漏嘴,但為時已晚。
“額……”他咽了咽口水。
“還有哪一次?”林早冬掐住掌心,強迫他微微戰栗的手鎮靜。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撲通撲通跳起來,隻覺得全世界都能聽見他的心跳。
震得海島的夜空都要晴朗許多。
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小于聽不見心跳,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直勾勾帶着凝視的剖析,仿佛所有的謊言都逃不過他的視線。
小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半分鐘的權衡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不說話,林早冬便等着,格外的有耐心
“就7号那天。”小于沒有過多掙紮,老實交代,“那場浴室通告。”
林早冬咬着腮肉,心一跳。
想起了那天他上樓後在樓梯轉角的路今。
他那天穿着無袖深藍色的上衣,前面應該還有銀線logo,頭發長長的順着梳成微蓬松的模樣。
看他的眼神疏離冷漠。
那個時候他還在單方面拉開距離,暗自掙紮在生平第一次産生的情愫裡。
原來路今早就……
“你不是給路今帶東西嗎?”他輕輕問。
“也.....也算是吧。”小于認命地閉了閉眼。
帶人怎麼不是帶呢?
完蛋。
他在心裡悲催地抱頭哀嚎,要是讓路哥知道,他獎金就沒了。
5w,這可是5個w啊!!!
死嘴這麼快。
小于哭兮兮,等待審判降臨。
這也不能怪他吧,誰讓路哥攻略速度那麼慢,快殺青了還沒抓住林哥的心。
這下好了,小心思曝光,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有聽到林早冬的聲音,他又悄摸地睜開一隻眼,和腦海裡預想的直男震撼且憤怒的畫面不一樣。
林早冬半張臉露在白光下,口罩遮住的部分看不清表情,但依然可以從他彎起的眼睛猜測到情緒的欣喜。
小于:“?”
不生氣啊,
那為啥要保密啊?
不是路哥為啥要他保密啊?
林老師不是挺高興的嗎?
直男不理解。
直男震撼。
見他不說話,小于立刻将收拾好表情,拍拍小小心髒,“那什麼我們趕緊回去吧,要不等下太晚了。”
說罷就舉着手電筒往前,眼睛盯着前方,再也不敢和林早冬對視,害怕洩露更多的秘密。
好在林早冬沒有去想那幾天其他的異樣,隻是跟在後面,有些安靜。
小于暗自松了口氣,又不能完全放下心。
提着膽子一路,直到看到紅磚房,才解脫地“呼”了口氣,“我走了林老師。”
林早冬隻來得及點頭,人就隻剩下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
手電筒的光離開後,周圍又重新陷入了昏暗寂靜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小于的話影響,林早冬覺得四周總是有目光打量着自己。
他稍稍掩飾了口罩下的笑,推開院門腳步輕快。
紅磚房裡的燈都打開了,明黃色的光暈投在地闆上,廚房還有一些餘留的飯菜香,應當是一樓的阿嬷剛剛吃完飯。
匆匆掃了眼,林早冬就直奔二樓,一邊摘去口罩,一邊用手機的黑屏簡單照了照自己的臉。
快速地給自己撥弄出一個劉海,看上去更乖了些。
樓梯吱呀作響,就和他砰砰作亂的心一樣。
摸到樓梯邊的開關,啪地按開後,林早冬深吸一口氣,走到路今的房間,輕輕地扣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