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黑。”他停了會,又說,“也不怕鬼。”
“為什麼?”路今細細地挑着橘子上的白色脈絡,“小時候也不怕嗎?”
林早冬張了張嘴,陷入回憶。
老舊的居民區,四五戶人家擠在一層樓,共用着廚房和洗浴室,牆體很薄。
天黑後如果其他戶在家,他就能聽見各種嘈雜的聲音。隻有在過年人們回老家的時候,這些聲音才能消失。
“不怕。”林早冬說,“但我不喜歡一個人待着。”
路今笑起來,“哥你太壞了。”
林早冬歪頭,有些不解,看着他站起身,手伸過石桌抵到面前。
路今将手掌攤開,裡面有一小瓣橘子,“明明我天天都在陪着你诶。”
林早冬突然感覺眼睛有些熱,他眨眨眼。
眼前的手又往前伸了一點,“甜的。”
林早冬的手懶懶放在身邊,并不是很想動,隻是張開嘴。
他擡起眼,看向路今,表情鮮活,像等着喂食的鳥寶寶。
那瓣橘子被喂進了嘴裡,輕輕一咬,林早冬嘴裡爆開甜滋滋的橘子果肉。
“你有什麼最想做的嗎?”路今又問他。
林早冬想着小時候隔壁那戶人家會做的事情,他掰着手指頭數了數,發現有點多。
搖搖頭,但又忍不住找補,“也不是沒有,隻是選不出來....”
路今不在意,“那就都去呗。”
“今天做一件,明天做一件,時間這麼多,總會有完成的時候。”
他說的很快樂,林早冬也跟着笑起來。
“好。”他點點頭,甚至開始想象。
或許可以先去公園,夏天肯定有人在那裡賣風筝,挑一隻最大的,看起來最厲害的才行。
“诶,除了名字,你還有小名嗎?”路今的鼻子皺起,有些不滿,“我才發現,我隻知道你的名字。”
“你都知道我的小名,我卻不知道你的,太不公平了。”他将剩下的橘子收回,一副拷打的模樣。
林早冬冒出問号,腦海中搜尋,也沒有想起路今的小名叫什麼。
路今告訴過他嗎?
他想去問,但路今的表情太過笃定,隻好先乖乖回答他的問題,“小年”
“或者…年年。”林早冬有些害羞。
路今臉上的鮮活情緒突然如同潮水褪去,他懶散地敲敲桌子,咚咚地讓林早冬心一跳。
“不對。”
林早冬心慌地說:“為什麼不對,我就叫年...”
“不對。”路今又打斷他,靠在椅背上,指出他的錯誤,“不是你的。”
他的眼睛凝着,卻失去了林早冬依賴的親昵,無情得冷漠,“是甯南巷的,他沒有小名。”
甯南巷三個字就像一盆摻着冰塊的涼水,猝不及防地從林早冬頭頂澆下,嘩啦地帶走他身上的燥意,隻剩下手腳發軟的空虛。
林早冬晃了晃,甚至不敢擡頭去看路今,害怕看到戲谑的眼神。
頓了很久,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抱歉,我剛剛沒反應過來。”
他聲音低低的,眼角有些沮喪的耷拉着,顯露出委屈。
“重新來一遍吧。”林早冬說。
路今将橘子吃完,拍拍手說,“不用了,下午的戲大概就這樣,剛剛甯哥演的挺好的。”
“好。”林早冬咬着嘴,覺得這句誇獎有些刺耳。
心裡漫上無邊的羞恥中夾雜着更多的恐慌。他現在已經控制不了自己入戲了。
林早冬不想再待下去,他的大腦開始頻繁發出警報。
他離開了,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自己說了什麼借口。
小石桌剩下了兩個人,路今捏着橘子皮,半響輕笑。
任一飛這個時候才猛地捂住腦袋,“你剛剛發什麼瘋?”
路今和他師傅陳河生拍戲的時候,他就跟在組裡學習,自然知道他演戲的模樣。
剛剛路今那副樣子不知道多久沒見了。他是天賦級的演員,哪怕用上7分也能帶着對手入戲。
更何況剛剛明晃晃的勾引。
路今說,“我有分寸。”
任一飛不相信,恨不得扒開他的腦袋看看他在想什麼。
“人小林不知道你拍戲的目的,在他眼裡隻是接一次通告。這戲拍完不管你事有沒有解決,你也别害人家。”
路今“诶”了一聲,晃蕩着笑。
“怎麼能是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