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誠雖然是個老年人,但他的生活作息卻跟年輕人看齊,沒有工作的時候,子時睡、巳時起是常态。
将近九點的時候,除了樊誠還關着門窗悄無聲息地睡在房間裡,其他人都起了。
豆包頭天晚上吃了孟季安的生氣大禮包,此時還撐得慌,周丹璐卻餓得饑腸辘辘。
孟季安難得大方一回,叫前頭民宿廚房給她煮了個長壽面。
周丹璐倒也挺開心,說是“慶祝自己的新生”。
這幾人沒一個知道孟季安的黑曆史,于是回程時體驗了一把極速飛車。孟季安開車燒的不是汽油,而是自己的生氣,汽車的四個輪子根本就不挨着地,一直在低空飛行。
車在形玉的公寓樓下還沒有完全停穩,周丹璐就忙慌地下車趴在垃圾桶邊上把長壽面吐了個幹淨。
想吃孟季安的白食還是不容易。
豆包的死氣晃丢了不少,手軟腳軟走不動道,被形玉抱着上了樓。
周丹璐吐完緩了一會兒,擺擺手謝絕了孟季安送她去學校的好意:“安哥,這兒離學校不遠,我自己過去就行,不麻煩你了。”
她逃似的跑到路對面掃了一輛共享電單車,腿一跨、手擰到底,身體在強後坐力的作用下後傾,伴着車筐的抖動和踏闆“哐啷哐啷”的嘶叫聲消失了。
太陽有些烈,孟季安在車裡吹着空調等形玉。
這附近是一片市中心臨江的高檔小區,高樓星羅棋布,豪車往來不息,噴泉、泳池、花園式綠化随處可見。
形玉的公寓是這裡唯一的一棟小面積住宅,靠着一條兩車道江邊馬路,有些嘈雜,但能一覽無餘地看到江景,租金也不便宜。
形玉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書包,徑直坐進副駕,催促道:“快點,我要遲到了。”
孟季安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确定讓我快點?”
形玉“咔”一聲扣上安全帶,認真道:“對啊,比剛剛還要快。”
這是孟季安人生中第一次受到“挑釁”。
“這可是你說的。”他解開安全帶,化成生氣将形玉包在裡面,腕表的秒針才“咔嚓”了兩聲,形玉已經落地校門口,和崗亭裡的保安大眼瞪小眼。
孟季安也不顯形,融在空氣裡說:“快進去吧,我走了。”
保安看着形玉往教學樓走遠的身影,僵硬地站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了個号:“老廖,你昨天晚上看到鬼影的事,要不還是跟領導說一聲吧。”
511創意街區,是吳州市著名的酒吧夜店一條街。
晚上7點,沉寂了整個白天的街道亮起了昏暗的彩色燈光,酒吧老闆陸續打開店門、放起音樂,夜生活剛剛開始。
此時正值歐洲杯,除了長年混迹的熟客,還來了很多生面孔的球迷,在街區一坐就是一夜。
主街的大屏幕撤掉了廣告招商,改放賽事,挨家挨戶的店員把桌椅搬到門口,越到深夜越是生意火爆,露天的環境中充斥着歡呼、謾罵、氣水溢出和酒瓶碎裂的聲音。
整個街區隻有遠離主街的幾家沒有湊歐洲杯的熱鬧,對體育沒有興趣的老客最近大都擠在這裡。店門口雖然安靜不少,但也有喧鬧聲一陣一陣從遠處飄過來。
三三兩兩有蹲着抽煙的、等人的、坐在石階上打電話的人,他們進出時拉開酒吧門的一瞬間,才短暫地洩露出店裡震耳的音樂聲。
一個戴鼻環、雙耳耳骨上别了十幾個耳釘的黃毛,摟着看不出有沒有成年的女朋友,走進角落裡新開的夜店“醉”。
“醉”的門面不大,裝修也很簡單,但火到連進店都要預約,卡座更是一位難求,靠的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女調酒師,菁菁。
dj在二樓怼着碟使勁摩擦,嘈雜的環境裡必須扯着嗓子說話。黃毛湊在女友耳邊,先親了一口,然後喊到:“清清!沒來過吧?這店他*的巨難訂,哥找黃牛才約上。今天歐洲杯第一場哥都不去看,誠心誠意來陪你喝酒,多喝!别浪費!”
清清下巴杵在他肩上,刷得又長又翹的睫毛像兩把刷子,時不時撓着黃毛的臉,撓得他臉癢心也癢:“小尤哥,哪個是菁菁?我想看看。”
“還沒到點!菁菁每天固定12點出場1小時,我們先去占個好座。”
黃毛不老實地把手往清清衣服裡伸,粗糙的指腹在她柔軟的腹部摩挲,兩個人連體嬰一樣抱着擁着往吧台走。
吧台邊已經坐了很多人,都是和他們一樣提前來占座的,隻剩下一個邊角位空着。黃毛讓清清坐他腿上,兩個人摟着疊坐在小小的吧椅上,看起來很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