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珑訝異地一挑眉,來人居然是杜成風。
她問:“有什麼事嗎?”
杜成風有些氣喘,大概是跑上跑下去了不少地方,額頭還挂着汗,“快要開船了,我去您房間敲門卻沒反應,這才到處找找看。”
心念一轉,陶珑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着急找到自己的原因:
這艘船肯定不止是運那五萬匹絲綢,大概還有一些其他商業往來的文書和貨物,這些東西可都不能給外人瞧見。
“放心,我剛到不久,将行李收拾好後,就出來了。”
岸邊的風兇猛,吹亂了她整理好的鬓發。陶珑伸手去收攏發絲,動作間,袖口滑落,露出小半截手腕,和腕上的镯子。
她以為這隻镯子會叫杜成風恍神,沒想到,那人木雕泥塑似的,臉上表情分毫未變,唇角牽着似有若無的笑意,說道:“我也不是懷疑您有其他心思——總之,您房間的那一層,除了我的房間都可以随意進出,最下層的貨艙、還有倒數二層的賬房,您就不能去了。”
陶珑點頭,“自然。不過,這些地方你也總要派人看着吧?萬一不小心走錯了,還能給我個回頭的機會。”
“會的。”杜成風繼續說,“您知道,這本就是商船,食宿都粗糙得很,之後一個月,若是哪裡不痛快,也隻能請您多擔待。”
“嗯,小事。”
杜成風似乎還有話想說,但難得忸怩,約莫是在斟酌措辭。好半晌,他才遲疑道:“此外,還有一件事……”
“您盡管講。”陶珑随意道,“隻要不是現在叫我下船遊過去,一切好說。”
杜成風先陳述船上的情形,“您操持福記,大約也清楚,曆來跑商的船上都是男人居多,而且水手們都是混不吝,不講究。”
“嗯。”
他再強調陶珑的身份,“您的身份不算盡人皆知,哪怕說出去,在這艘船上,隻怕也沒人會當回事。”
“确實。”
他最後給出自己的解決方案,“所以,我冒昧稱您作我遠房表妹,如此,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為難您。”
陶珑“噗嗤”一笑。
“這的确是最簡單的方法了,”她說,“不過,我又不會四處亂跑,您大可放一萬個心。再不濟,您不是還在我身邊嗎?”
頓了頓,她戲谑地補充道:“哦,差點忘了,現在該叫您一聲——表哥?”
杜成風完美的表情終于裂開條縫,嘴角抽了抽,似乎很是無可奈何地說道:“您開心就好。若還有什麼事兒,我不一定在房裡,您找船上的人問問。”
“知道了,您去忙吧。”
陶珑笑嘻嘻擺手,明擺着是趕人的架勢。
她對陸氏的産業沒興趣,自然不會跑去那些個“禁地”沒事找事。即便要打聽和陸氏有關的消息,也有的是辦法,犯不着自己親自動手。
杜成風不止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總之是走了。
雯芳小聲說:“他占您便宜呢。”
陶珑也小聲說:“沒關系,咱們占回來。”
試圖上眼藥但失敗的雯芳:……
*
近一個月下來,杜成風驚異地發現,陶珑這位也算出身名門的大小姐,居然分外适應船上的苦日子。
航行中,能吃的東西不多,除了啟程時囤的一些相對耐放的蔬菜,米面都沒多少,能吃的基本就是鹹魚幹,還有一些說不上來是什麼糧食做的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