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簡指尖輕輕摩挲着南慕川掌心的繭子,燭火在他眼底搖晃成兩簇跳躍的光:"阿川,你總說我是帝王,可若沒你在身後撐着,這江山不過是副空殼。"他忽然低笑一聲,"還記得十四歲那年秋獵,我被驚馬甩落,是你縱馬追上,用手臂替我擋下崖邊的碎石。那道疤......"穆簡的手指順着南慕川小臂蜿蜒而上,"到現在還在呢。"
南慕川喉結動了動,往事如潮水漫過心頭。那時的小皇子蜷在他懷裡發抖,發間還沾着草屑,卻固執地不肯掉淚。如今少年褪去青澀,眉眼間盡是帝王威儀,可當那雙眼睛盛滿溫柔時,他仍會想起當年那個倔強的孩童。
"後來你總說我性子倔,其實最倔的是你。"穆簡忽然歎了口氣,"每次出征都要把我護在身後,受了傷也不肯說。這次北疆之戰,若不是沈明姝送來的傷藥......"他的聲音陡然哽咽,指尖無意識地揪緊南慕川的衣襟。
營帳外夜風呼嘯,将兩人的私語揉碎在帳幔間。南慕川突然将人摟進懷裡,下巴抵着穆簡發頂:"阿簡,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渾身是血倒在城牆下,那一刻......"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甯願用這半生戎馬,換你平安喜樂。"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南慕川瞬間擋在穆簡身前,佩劍出鞘的寒芒映得燭光驟暗。"報——"傳令兵的聲音帶着壓抑的興奮,"三王子率殘部退守青石峽,我軍已截斷其糧草補給!"
穆簡與南慕川對視一眼,眼中俱是驚喜。青石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隻要卡住咽喉要道,敵軍插翅難飛。"備馬!"穆簡轉身要去取戰甲,卻被南慕川按住肩膀。
"阿簡,你的傷......"
"不礙事!"穆簡反握住他的手,"這是殲滅敵軍的絕佳機會,我怎可缺席?"他狡黠地眨眨眼,"況且有你在,我還怕什麼?"
晨曦微露時,大軍已行至青石峽外圍。穆簡望着峽谷間盤旋的蒼鷹,突然勒住缰繩:"阿川,我有個想法。"他指向西側陡峭的山壁,"若能派一隊精銳從那裡突襲,配合正面強攻......"
南慕川順着他的手勢望去,瞳孔驟然收縮。那處山壁近乎垂直,尋常人根本無法攀爬,但若能成功......他轉頭看向穆簡,卻見少年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神采。
"不可。"南慕川斷然道,"太危險了。"
"正因危險,敵軍才不會設防。"穆簡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羊皮地圖展開,"你看,這裡有處隐秘山道,我前日讓斥候探過,可容小隊通行。"他擡頭時,晨光正好落在眉眼間,"阿川,相信我。"
南慕川沉默良久,最終接過地圖仔細查看。當指尖劃過标注的山道時,他忽然想起昨夜穆簡說的話——"有你在,我還怕什麼"。胸腔裡仿佛有團火在燒,他将地圖塞進穆簡手裡:"我帶隊。"
"不行!"這次輪到穆簡反對,"你是主帥,怎能涉險?"
"主帥更應身先士卒。"南慕川不容置疑地扣住他手腕,"若我不去,你定會偷偷帶人前往。"他忽而輕笑,"與其讓我提心吊膽,不如一同冒險。"
暮色四合時,一支百人小隊悄然摸上西側山壁。穆簡背着箭矢,腰間纏着繩索,在南慕川身後攀爬。夜風卷着碎石掠過耳畔,他仰頭望去,隻見南慕川的身影在暮色中宛如磐石,每一步都穩穩踩在凸起的岩棱上。
"小心!"南慕川的聲音突然繃緊。穆簡本能地向後仰身,一支冷箭擦着鼻尖飛過,釘入身後岩壁。黑暗中傳來弓弦嗡鳴,南慕川猛地撲過來,将他護在身下。箭雨噼裡啪啦落在周圍,南慕川悶哼一聲,左肩赫然插着一支箭。
"阿川!"穆簡掙紮着要查看傷勢,卻被南慕川死死按住。"别出聲。"溫熱的血滴在他脖頸,南慕川的聲音卻冷靜得可怕,"他們發現我們了,必須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