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當即覺得不妙。
雖然不知道倪肅怎麼戳了言官的肺管子,但是一方面倪家是自己的錢耙子,錢袋子,誠王不舍得就這麼毀了,另一方面,誠王也是怕自己不管的話,會寒了其他支持自己的朝臣們的心。
要是再一個不小心把他自己也給牽扯出來,那就更不妙了......于是誠王斷然出手,想把倪肅的事情壓下去。
本來一切進展的都挺順利的。誰知道眼見這件事就要敷衍過去了,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莫名其妙地冒出幾本所謂的“秘密賬本”來。
這些帳本記錄了倪知府所貪墨的巨額金錢的所有流向,雖然是用密語寫的,但是很快就被人破譯了。于是衆人悚然驚覺,贓銀的去向居然大部分指向了誠王府上!
這還不算完,緊接着還有流言平地而起,言語之中,隐隐牽涉到了誠王麾下的其他幾個來錢渠道。
誠王這一驚可謂是非同小可,他知道這是有人在暗地裡對付自己,可是他發現得太晚,哪怕竭力去挽救了,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陷了進去。
對此,天元帝并沒有選擇袖手不理,在冷眼旁觀了一段時間之後,最終在這件案子快要擴大到沒辦法收拾之前,在倪肅這一環死死按住,讓誠王可以勉強脫身。
但是,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經過這件案子後,天元帝終于意識到這個看似孝順又懂事的兒子,其實本質上并不比他那些兄弟們高尚到哪裡去,甚至藏在骨子裡的東西被剝開之後,看起來更加令人作嘔。
從此之後,天元帝對小兒子的心也淡了。
皇帝借倪肅案摸清了誠王的底子之後,果斷出手把他幾個黑路子斷了,又狠狠敲打了小兒子幾次。直到誠王戰戰兢兢,痛哭流涕地抱着帝王的大腿哀求不已,天元帝方才慢慢軟了心腸。
但是皇帝易儲的心思,也在之後的時光中慢慢消磨幹淨了。于是,誠王一脈就此衰微下去,再也沒辦法與太子抗衡。
誠王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皇帝夢破碎的根由,引子竟落在兩個此時尚且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而鄭瑾在當初與張三姑娘傳出婚約的事情之後,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跟誠王站在對立面上。
于是,在之後的時間裡,尤其是在被調往河中任清水縣令,知道本府主官是倪肅的時候,鄭瑾就開始默默搜集各種信息,做好了有朝一日跟誠王一系正面過招的準備。
此次與恩師聯手,讓誠王狠狠栽了一個大跟頭,其中的很多證據就是出自鄭瑾之手。至于那幾本在案情關鍵時莫名出現的“秘密賬簿”,則是由陸茗親自操刀編寫。
照小陸秀才的話來說:拿不到證據,那可以合理創造證據上啊。
于是倪知府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倒了,順帶将誠王也扯倒在地。
不過此刻的陸秀才,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京都掀起的巨大波瀾上。
他進了縣城的一家酒樓裡,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軟椅上,一邊慢悠悠地喝着小酒,一邊吃着可口的小菜,一副安閑自在的悠哉模樣。
過了一會兒,雅間外傳來了小二的說話聲,還有一陣略帶躊躇的腳步聲。
陸茗心道來了,立即将嘴角一抹,酒盞一放,菜肴稍作撥弄,僞裝成沒有動過的樣子,然後面色一肅,眼中露出焦慮又強作鎮定的模樣,起身大步迎上前去……
……
一刻鐘後,一個衣着樸素的年輕女子從裡面打開雅間的門,慌慌張張地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一隻手抱着一個小酒壇,另一隻手則牢牢地按在衣襟那裡,低着頭一副不敢看人的模樣,就那麼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而雅間裡,本該被蒙汗藥藥倒的陸小茗無奈地起身,把袖口裡團成一團,如今已經完全濡濕了的帕子抽出來,扔到一邊,搖頭歎道:李幼娘啊李幼娘,你的手段怎麼還是這麼簡單粗暴。
還當這是在譚家村的陸江修家呢?一劑蒙汗藥下去,也不怕我陸某人失去知覺丢在這裡被人劫财劫色,啧~
再摸摸袖袋,那裡原本放着的路引早已被李幼娘摸走了。
原本的世界主線中也是如此。聽到譚璋失蹤,生死不明的消息後,李幼娘哭了好幾天,之後就下定決心親自去找譚璋。
但她心知自己一個婦道人家根本辦不到路引,即便去找陸江修幫忙,他也絕對不可能答應。
于是李幼娘就想了個辦法。
她先是假意拜托陸江修親自去宣府找人。陸江修本來就起了這個心思,為人又頗有些俠義之氣,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