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承被帶過來問話的時候還是獄卒身份,誰能想到他身上居然藏了利器呢?要是早知道這樣,就該好好給他搜一搜身才是!燕捕頭後悔不疊。
鄭瑾擺了擺手,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陸茗輕輕歎了口氣。
到了現在,陸茗也不得不說一句佩服。或許是從小命運坎坷的緣故,董大承的心性着實了得,既冷又狠,陸茗也确實低估了譚金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甚至提前準備好了一把奪命利器,顯然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陸茗知道董大承的嘴巴硬,想要穩穩當當地撬出話來,不花費一番手段和精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誰知道這個人根本連機會都不給他一個,說自殺就自殺了。
董大承用死亡坐實了自己為報奪妻之仇而殺人的說辭,成功把譚金寶摘了出來,不得不說,此人夠冷靜,對自己也夠狠。
再想到譚金寶滾刀肉一般的潑賴模樣,想從他嘴裡掏出句實話來,恐怕也不簡單。
陸茗頭疼地捏了捏額角。
聽說死人,跟人就在自己面前死掉,這種沖擊感是完全不一樣的。幾個獄卒和捕快還好,一身書生氣的潘石頭與牢頭之妻被吓得面無人色,齊齊抖作一團。
燕捕頭看了他們一眼,再擡頭去瞧面色不變的陸秀才,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
陸茗沒有察覺燕捕頭的目光,他回頭望了一眼賈金寶所在的方向,再瞧瞧越發昏暗的牢房,暗歎一聲,與鄭瑾簡單說了幾句話就要告辭離開。
鄭瑾看了看眼下的混亂場面,知道今天确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心裡雖然不舍,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挽留,放任陸茗款款離去。
***
好不容易收拾完一堆爛攤子,鄭瑾一身疲憊地回到縣衙。天色已經擦黑了,街上家家戶戶炊煙袅袅,空氣裡飄蕩着婦人們大聲呼喊孩子們回家吃飯的聲音。
鄭瑾正要打發跟在身後的燕捕頭回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問道:“今天陸秀才去見譚金寶,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麼?”
提起這事,燕捕頭就是一臉的莫名奇妙:“回大人,說起來屬下也不知道陸秀才到底與那譚金寶說了些甚。他讓屬下和牢頭離得遠一點,然後對着牢裡說了一句什麼,惹得譚金寶跳起來大罵不止。”
“陸秀才沒生氣,也不理會譚金寶,直接走到屬下二人身邊,不說也不動,就那麼發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呆,之後就帶着我們回來了……”
鄭瑾略略一想就明白過來,知道這個鬼機靈大概又是在耍花槍。
很顯然,陸秀才在牢裡對董大承轉述的譚金寶的那幾句話都是他亂編的,目的無非是想刺激董大承把真相說出來,可惜,董大承竟是個癡心的,甯願死也要保下譚金寶的性命。
搖搖頭,鄭瑾揮手讓燕捕頭自行回家去了。
其實不光是燕捕頭一頭霧水,被關在牢裡的譚金寶也是心生疑窦,胡亂猜測卻怎麼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今天陸秀才來見他,就說了一句話。他說:“譚金寶,重活一世,卻又被扔到大牢裡的感覺怎麼樣?”
這句話如同白日裡的一道驚雷,把譚金寶炸得當場跳了起來。
他驚駭欲絕,本能地大罵一通來掩飾心中最大秘密被道破的驚懼。雖然後來陸秀才沒再說什麼了,但譚金寶仍然覺得自己的那點心思早被此人看得清清楚楚,像個透明人一樣了。
......壞了,不會這姓陸的也是重生回來的吧,要不然他怎麼會變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想起陸茗那身與前世時截然不同的通透氣質,譚金寶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陸秀才也重生了,所以他才會變了這麼多,甚至躲過了自己的暗算!
想到這裡,譚金寶不由得大恨,既然老天爺選擇讓自己重生一回,那為什麼讓姓陸的也重生了?他們倆那就是死對頭啊,姓陸的天生克制自己,他們倆水火不容啊!
在譚金寶的想象裡,重生回來的自己正是上天的寵兒,就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出人頭地什麼的那不是應該的嗎?怎麼會讓姓陸的也跟着一起重生了,然後害他又進了大牢?
此時的譚金寶與他的義兄一樣,早就忘了是因為他先起了害人之心,方才落到今日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