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他或許還曾努力地護着這些剩飯,并不讓那些鼠輩們前來與他争食。但遺憾的是,過了一段時間,他毒發了,在掙紮痛苦中,他打翻了這碗珍視的牢飯,并嘶嚎着四處翻滾。”
“而後,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這樣,賴二死了。那碗被他打翻的剩飯想必也被鼠兒們争相分食了,最後隻剩下少量的一點米粒,都被這隻小鼠找出來吃幹淨了。”
陸茗指了指還在不停變形的小布袋,解釋道:“依照灑出來的糙米粒的分布情況來看,那顯然不是賴二不小心灑出來的,而是被他打翻後才會有那樣的分布軌迹。而潘石頭......”
陸茗看向依舊低頭跪在地上,毫無動靜的中年獄卒,慢慢道:“......此人之所以會成為第一個發現賴二死亡的人,也是他刻意安排好的。”
“首先,他需要第一個來到賴二的死亡現場,确保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迹。比如那些摻藥的牢飯,如果碗裡還有剩餘,需要第一時間處理掉。”
“其次,他需要把昨天藏下的那碗正常牢飯,悄悄放置在飯筐的最底層,并用隔闆蓋上,僞裝成李甲遺漏了這碗至關重要的清白牢飯,反而将摻了毒藥的牢飯不小心送到了賴二手上的假象。”
“這兩點要做到很簡單。隻要潘石頭發現賴二死亡,然後支走李甲去向燕捕頭報信,同時在搭班的王牟趕來接班之前的那段時間,有條不紊地完成就好了。”
原來如此,衆人聞言都恍然大悟。
鄭瑾眼中浮起一絲激賞,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驕傲之色。
他滿面贊許地瞧了陸秀才一眼,轉頭一拍大椅扶手,怒喝道:“潘石頭,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可說?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潘石頭垂着頭,艱澀地咽了一口唾沫,半晌才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并沒有做過這些事,更不曾害過人!秀才公這番話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罷了,并沒有什麼确切的憑據,小的不認!”
陸茗搖了搖頭:“這番犯案手法雖然還算高明,但是說通了之後其實并沒有那麼缜密。”
“況且大概是因為沒有幫手的原因吧,大部分事情隻能你親自上陣,留下的痕迹估計不少,隻要按照我方才說的一一查探,要取證并不難。”
這時候,旁邊的李甲突然插了一嘴,嚷嚷的幾句話宛若神來之筆。
“秀才公說得對!昨天我送飯的時候還嘀咕呢,咋的飯筐最底下就放了一碗飯呢,王嫂子要往上面放隔闆,再擱飯碗那多費勁兒,一個不注意便要翻了吧?”
“就是小的自己,昨天送飯的時候一個沒注意,那也翻了個正着!”
牢頭之妻瞅了潘石頭一眼,也心有戚戚焉地應道:“正是的。小婦人從來不在筐底隻放一碗飯的,因為這樣上面再放隔闆和飯碗的時候會很容易翻倒……昨天也不例外,小婦人記起來了。”
“所以,這中間可以動手腳的人就隻剩下了你一個。潘石頭,你說是也不是?”
聽了陸茗的發問,潘石頭人如其名,真正僵成了一塊石頭。
“潘石頭,本官勸你還是不要再心存僥幸的好,坦白交代才有可能從輕發落。你要是再狡辯,可不要怪本官大刑伺候,看一看究竟是你的嘴硬,還是衙門裡的刑具硬了!!”
縣令大人威嚴的怒喝聲傳入耳中,那忠厚相的獄卒終于微微動了一下。他緩緩磕了個頭,回道:“小的……不認。”
什麼?!
鄭瑾原本裝出來的三分怒氣不由得飙升到了十分,暗惱潘石頭油鹽不進,口硬難纏。
他心道,看來不動刑是不行了,正要喝令左右給潘石頭上刑,卻忽然聽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從外面急急走了進來。
陸茗微皺的眉頭在看清楚來人的樣貌時,不由得倏然散開,心中一喜,暗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