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焰是最近看書才知道,丘比特射箭時是蒙着眼的。
所以愛情是盲目、偶然和荒謬的嗎?
她一邊揉面團,一邊思考這問題。
以前她肯定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因為與時淵洺的相遇,讓她認為愛情是命中注定。
命運讓他們注定相遇,讓他們愛上彼此,讓他們成為戀人,一切是那麼順暢自然,完全按着軌道行進,沒有任何考驗和阻隔。
就算後來異地,她也不覺得是考驗,因為當她有分離焦慮時,時淵洺會陪着她纾解情緒。
甚至到了分手時,她也花了一些時間去接受,相信這就是這段感情的最終結局。
一切是那麼清晰、明确與注定。
盡管她依舊不清楚時淵洺分手的真正理由,但她至少能弄清楚自己的心。
她花了時間調整,學會了果斷放下,接受了對方也有放手的自由;就這樣尊重他的抉擇,坦然面對關系的破裂,心想能夠恢複成曾經的夥伴關系已是難得。
她如此安慰自己,讓這份愛情的結局變得合理。
可自從重逢以來,她卻向時淵洺主動提出進行獎懲遊戲。
自認這是性格使然、需求所緻,誰讓她愛冒險、需要引導又随心所欲呢,那就這樣沉浸其中,以為可以盡情享受一段互惠互利的關系。
但真的僅僅是這樣的理由嗎?還是有别的心思是她沒弄清楚的?
沈欣認為她很灑脫,但她現在不由得懷疑。
懷疑自己真的能夠做到灑脫嗎?尤其在聽到時淵洺說出那樣的話後。
自從這場遊戲開始以來,聽他說過的話、看他做過的事,早就意識到他還深愛着她,而她勉強淡然地接收這個信息。
他還愛着她,是他的事;選擇分手,也是他提出的,這兩者的矛盾讓她意識到,比起去想他這邊的真實想法,倒不如思考自己在這場遊戲裡想獲得什麼。
她自诩還算清醒和自由。
可他卻說出他也有自己的意願的話。
她當然一下子就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當時很想吻她,可又不想強迫她,但他做不到完全不吻,因為内心有強烈的意願要吻,于是權衡之後還是吻了下來,隻不過吻在不算逾越界限的眼睛上。
吻在眼睛上,就可以有許多個理由來解釋,比如這算是事|後安撫的一種。
但如果吻在嘴唇,甚至是深吻入喉,那就不隻是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更是靈魂上的深層交融。
它是不可遏制的強烈情動,是無法自拔的深切依戀。
司清焰不自覺地伸手去觸碰嘴唇,後知後覺手上全是面粉,皺着眉趕緊冷靜下來繼續做面點。
但思緒無法停下來,尤其手裡忙着熟練的工作時,腦子反倒更清明靈活。
所以她繼續陷入思考,試圖理解時淵洺為什麼想要深吻她。
她做了什麼嗎?
沒有吧,當時安撫做足了,情緒也宣洩完了,她還可能哭了,那模樣一定不算好看,指不定還挺狼狽。
面對一個邋遢的小姑娘,時淵洺會被撩撥到要深吻她?
不可能!
一定不是被外在吸引,不然他早就在那之前吻她了。
那就是她說了什麼話?
她好像說了他不是神……可這話怎麼會讓他想吻她?
想了好一會兒,都做完一大半供品了,她還是理不出頭緒。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原以為她的出現無法撼動他一分的想法,也許可以推翻。
事實上,他并不是不為所動,并不是不會失控,隻是克制得太好,隐忍得深沉。
隻不過克制的結果也讓她很是吃驚,不僅吻了她的眼眸,還說出了那樣的話。
他的意願嗎……
如果他那時失控了,照自己的意願深吻她,她會如何反應?
太久沒接吻了,司清焰想象不出來,隻能默默咽了咽口水,清一清嗓子,可臉頰早已被窗外射進來的光線灼紅。
同樣被灼燒的還有她的心。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次心動的。
但隻要回想起那個淺吻、還有他說的話,司清焰便聽見劇烈的心跳聲和拍打面團的聲響摻在一起,身體就要跟面前的料理台一起顫動開來。
其實說不準她對他的愛根本沒有消失,隻是被自己巧妙包裝為對夥伴、對家人的愛罷了。
自欺欺人而已。
可還是不太一樣,這次的悸動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原來丘比特真的是蒙着眼射箭,不然怎麼會再一次射到同一對人身上?
重逢以來的相處,讓她并不覺得是命中注定,反倒像是命運的捉弄。
蒙眼的丘比特對她開了一場玩笑,讓她無法掌控自己的心,讓她無法抗拒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