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魔界他們的人命是不被承認的，是不對等的，是牲口。不是所謂的高賤之分，牲口就是牲口，沒有高低。

林墨暗自握緊了拳頭，就在她恍神思考的短暫時間裡，一條條生命随着血液的榨幹無助的逝去。她杵在原地，第一次沒了主意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操刀手們手法老練速度極快，五六個魔者同時揮刀處理，鮮血不間斷的聚集在容納的銅器内。不一會便有衛兵将銅器内的血液分到數個木桶内，随後派送到祭祀場去。

整個過程像是流水線般職責劃分清楚，負責解綁押送的、負責揮刀集血的、負責分血裝桶的、負責派送祭祀場的，高效又快捷。

“大人你看，我們牲口準備量十足，集血過程也絲毫沒有耽誤，絕不會出現纰漏的，還請公主殿下放心。”領路的衛兵見林墨瞧的仔細忍不住補充了幾句，林墨這時才想起她不是孤身一人來到此處，身旁還有個領路衛兵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林墨握緊了黑幽劍，這些生命在魔者眼裡是牲口，但在林墨看來是和她一樣平等的生命。同種血液的氣味激得她體内血氣翻湧，右手下意識就想拔劍！

黑幽劍出代表的是公主，在萬衆矚目的獻祭大典公然出劍示威，即便不流血不傷命依舊難逃問責。到時候被問責的不隻是她，還有一無所知的公主殿下。

這樣不對！沖動出手不僅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還會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毀于一旦。林墨努力壓制着體内血氣的翻湧，想要停住拔劍的沖動。但血氣依舊翻湧不止，拔劍的沖動也生生不息。

“快離開這裡！”關鍵時刻黑幽出聲提醒道。

現實雖然殘酷但林墨的沖動并不是殺意，她震撼于在魔界出生的她們處境之凄慘，傷感于人力之渺小。在前世科技時代成長的她無法消化這個事實，在她心中人命始終無法和牲口相挂鈎。

她不能夠眼睜睜看着這一切卻無動于衷，但是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少有的糾結波動在黑幽魔氣的放大下，化為了拔劍的沖動。盡管林墨不知道拔劍後又該做些什麼，可拔劍代表行動，她總該有所行動有所表示吧？

“職責劃分明确、準備充足效率極高，應不會出纰漏，我這就回禀公主殿下。”匆忙說完這句話林墨也不管領路衛兵有何反應，腳底抹油一溜煙就往外跑。若不是領路衛兵知情，看林墨那架勢哪像是督查的上級領導，更像是潛入失敗的賊人畏罪潛逃。

“大人你等等我啊！”反應過來的衛兵趕忙追着林墨也跑了起來，他被衛兵長派來配合林墨，最後卻讓林墨獨自一人離開。這要被衛兵長知道定會責備他招待不周，再傳到公主耳朵裡降罪下來他可承擔不起啊。

可林墨跑得極快，催動魔氣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跑了出來。她沒有前往祭祀場和雨澤彙合，反而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蹲在陰暗的角落裡。

街道兩旁異常的安靜，大部分的魔者都去祭壇參加獻祭大典了。寂靜的街角幽暗的角落，隻有林墨一人在默默哭泣着。

她很少哭泣，哪怕是地獄級開局，從人權平等的前世一下落到卑微渺小的魔界她都堅強着去面對去思考。即便是被強制為奴再也看不到希望的那天她都沒有哭，因為從前世開始她就知道哭泣、弱小、無助從來都解決不了問題。

困境的打磨下她總是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更冷靜的思考問題分析問題，放大無助隻會讓自己陷入絕望的情景，越深陷隻會越弱小根本無法解決困境。

可人終究不是鋼鐵，長時間的壓制也總有情緒潰敗的一瞬，在魔界十年來壓制的無助、悲傷、委屈，在這一刻統統爆發了出來。

林墨扶着她的面具無聲哭泣着，即便淚水浸濕了臉龐她也不敢摘下面具去擦拭。在魔界她就像是一頭會說話的豬，一開始為了利益役使短暫的借了她一張人皮，利用她賺取利益。可牲口的命運從來都是注定的，沒有意外的話她注定要被拉回屠宰場接受牲口本就既定的結局。

盡管如今局勢脫了控制，她看似有了身份有了權力，但人皮脫落的一刻牲口的結局依舊是注定的，就算在前世牲口也永遠無法和人共享平等。

她唯一的出路隻能是離開魔界前往人界！

“黑，你怎麼了？”低着頭無聲哭泣的林墨冷不丁聽到了雨澤的聲音，簽訂過靈魂契約的她無論藏到哪裡雨澤都能夠找到她。

林墨調整心神快速收斂情緒站了起來，“我沒事。”她輕輕說道。雨澤并不遲鈍，從林墨蜷曲肩膀抽動的模樣可以看出她大概在哭泣。

她遞了一張手帕過去心生愧疚，“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非拉着你來參加大典的，以後這種見血的場面我再也不會讓你看了。”林墨接過了雨澤遞來的手帕，沒有多說什麼。

“我們這就回去吧，不看了不看了。”雨澤張羅着就要回府，“好。”林墨應道将雨澤的身份令牌還了回去。

她最終什麼也沒做，就這般和雨澤回了魔王府。但她發誓終有一日她一定會做些什麼，一定要帶族人們離開魔界，離着這個不平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