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作為上級指派來的督查員,下級自然沒有讓其孤身盲巡的道理。衛兵長派了一個小兵随身跟着林墨,引路的同時更示尊敬也給足了公主面子。
站台下方的空間幽暗封閉,沒有開過窗隻有零星幾個通風口,微弱的火光在幽閉的空間裡搖曳着。
剛從入口處邁入林墨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氣味随着不斷的接近越來越重。但奇怪的是一路走來并沒有看到血迹,地面、牆壁除了因年頭悠久有些泛黃外,沒有沾染一絲血紅。
若不是鼻尖充斥着強烈刺激的血腥氣味,林墨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來錯地方了?
“大人,前方就是存放祭品的地方了,再往前有專業的操刀手處理鮮血,然後我們會從另一個出口送到祭祀場。”衛兵一邊引路一邊充當向導給林墨講解着,“大人放心,每一次獻祭大典我們都會準備充足的祭品,隻多不少定不會出現纰漏的!”
這些話衛兵說的十分自信,林墨也從沒懷疑過,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來查纰漏的。很快她看到了衛兵口中的祭品,被五花大綁整齊的押排在通道兩側,每格一段距離便有兩名衛兵鎮壓看守。
隊伍長遠,祭品衆多,一眼還望不到頭。
祭品們手足被綁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被布條封上發聲不得,唯有一雙眼流露出他們内心的恐懼害怕和悲涼。林墨心中不好的預感被驗實了,所謂的祭品真的是人類!她的族人!
魔界圈養的人類數量衆多,林墨所相識的不過隻是其中寥寥數十人,所以這一排排的族人林墨并不認識。從容顔看這些族人大多四五十歲的模樣,因魔界煞氣入體的緣故皆身材矮小。
從來到這個世界起林墨就思考過一個問題,魔界圈養如此多數量的人類到底有何用意?魔界好戰好殺戮但并不食人,圈養人類自然不是為了果腹。
這一世她的父母曾提到過,魔界圈養的人成長至壯年到了一定的年歲後便會被使者接走,屍骨無存死因不明,可以确定的是人死音消必死無疑。
林墨猜想過很多種可能,或許是被魔者當成屠殺的目标,集中起來肆意殺戮以此發洩積壓的殺意。又或許世代累積的族仇令魔者對人類恨之入骨,以圈養的方式消磨人的自尊,最後淪為牲口徹底粉碎人類的尊嚴。
但無論哪一種林墨都沒有想到祭品這一塊,原來魔界之所以圈養人類是為了将人類的鮮血當成祭品祭祀他們的魔王。
上古魔王嗜血無數,用他們熟知的血液祭祀,當真是虔誠嚴謹呐。
林墨加快了腳步快速略過等候隊伍向裡間走去,真相一角已經展現在眼前,殘酷、現實、不堪,朝這個線索深究注定得不到美好。
按理說林墨不應該再前進了,抱着僅剩的最後一絲未知安慰自己一切不至于太過糟糕,或許内心的煎熬會少上一些。
畢竟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了解的越少背負的責任也就越小。因為毫不知情才能隻過着眼前,不思未來不慮未來,就着眼前的蒜皮小事度過漫漫長河,少憂少慮歎着這就是人生。
可林墨偏偏選擇直視不願欺騙自己,她錯過了所有可以選擇逃避的長路,走到了真相的最中心,見證了最殘酷的事實。
身材矮小的族人在身形高大的魔者面前就如同小雞仔般,魔者一手拎起一刀揮下。就像林墨記憶中長輩殺雞放血時那般,捏着脖間用力擠出血液。
鮮血在操刀手熟練的操作下精準的彙聚在下方銅器内,手法老道到沒有血液飛濺而出。難怪這一路走來除了血腥氣外林墨不曾看到過點滴血迹,便是在這處理的中心都沒有外濺的血液,更不要說别處了。
熟能生巧,這樣的熟練得建立在怎樣的數量上才能達成?林墨不敢想象。
魔者面無表情刀刀精準,每一刀隻為破動脈取血液,除此外沒有多餘的動作。在他們眼裡刀口取走的不是對等的生命,隻是習以為常的牲口罷了。
沒有哪個屠夫會為刀口下死去的牲口悲傷,也沒有哪個屠夫會刻意虐殺刀口下的牲口。對戰、殺戮能帶來愉悅的前提是生命的對等,如果說與魔界對立的人界是平等的,那這份平等不包括他們這些被魔界圈養的人。
除了血液來自同一個種族可以較為替代外,他們就是牲口,連殺戮、虐殺都沒有意義的牲口,真正意義上喪失了人權。
林墨沒有想到會是如此。
她知道被圈養的人類在魔界地位低下,上不了台面掌控不了生死。就像封建帝王時代的奴隸一樣,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
可盡管如此奴隸的生命也是人命,是建立在平等關系上的高賤之分。身份有高賤之别,生命卻都是生命,沒有人否認人命的逝去。
人命和牲口終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