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話被他說得輕松随意。
仿佛剛剛的一擲千金隻是随手開心。
殊不知這蘇爽豪氣的舉動,把直播間的氣氛都炒熱了幾度。
衆人見狀,再度卷起發彈幕熱潮,紛紛問土豪缺不缺朋友,他們可以24小時無休陪伴學習。
唯獨宋枝蒽心神停留在那句——“打球赢了,高興”。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在看到那句話的瞬間,她腦中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就是某人又冷又痞的俊臉。
就在今天,他也打赢一場球。
可是。
怎麼可能?
這三年她跟祁岸根本就是陌生人,更别說這個賬号,連何恺都不知道。
宋枝蒽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很扯。
靜默須臾,她點進050912的主頁,如她所料,裡面什麼都沒有,也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宋枝蒽莫名松了口氣,一面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
……也還好是自作多情。
稍作思忖,她還是選擇私信050912,讓他把收款碼發給她,說等她下個月可以提現,就把她收到的那部分錢退給他。
可到直播結束,050912都沒再出現。
反倒是何恺,又找了她幾次。
他倒沒糾結宋枝蒽為什麼不回答那個問題,隻是拿話點她,【其實我就是擔心,畢竟岸哥現在和你在一個校區,要想碰到可太容易了】
【你都不知道他現在有多招風,一打完球不少女生找他要微信】
【他倒也沒拒絕,挑個漂亮的加了,跟選妃似的,牛逼】
宋枝蒽指尖微曲。
情緒像被充滿氣的氣球,飽脹到極點,再慢慢洩氣,又好像拳頭砸在棉花上,找不到發力點。
她想說,你要這麼不相信我,又何必跟我耗三年。
但她終究不是利落的性子。
沉默半晌,宋枝蒽隻敷衍了句:【我累了,想睡覺,你也早點休息】
話裡的冷淡幾乎溢出屏幕。
宋枝蒽沒管何恺是什麼反應,把手機撂在一邊充電,一整晚都沒搭理。
何恺也不至于冥頑不靈。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第二天就訂了一大束玫瑰在大課之前給宋枝蒽送去,鬧得全系皆知。
後來幾天,又送她昂貴的蛋糕和整箱零食,不過不是他本人送,是同城速遞。
蔡暄雖然被分到最多零食,但還是沒忍住擠兌。
午後陽光濃烈。
空氣被曬出慵懶的調調。
心理學選修課上,教授在台前講得激情澎湃,台下學生各自開着小差。
坐在蘇黎曼和宋枝蒽之間的蔡暄小聲哔哔,“我看他不是沒時間過來,他就是怕丢臉。”
“就一場籃球,”蘇黎曼說,“不至于吧。”
“怎麼不至于,論壇帖子沒看嗎?——校花男友1V1慘敗本校校草,”蔡暄壓着嗓音擲地有聲地,“光聽着都覺得社死。”
蘇黎曼噗呲一笑。
蔡暄扭頭對正記筆記的宋枝蒽道,“不然就是說一套做一套,嘴上想好好表現,背地裡卻還是懶得用心。”
宋枝蒽頭也沒擡,“是我說這陣子比較忙,不讓他過來。”
蔡暄翻了個白眼,“可算了吧,他要是真在意,你攔着他也會死皮賴臉地來找你。”
話糙理不糙。
宋枝蒽抿了下唇,沒接話。
蔡暄恨鐵不成鋼,“真是的,這大好青春,那麼多帥哥你不要,偏偏吊在何恺身上。”
“……”
“我要是長了你這張臉,早就踹了何恺去釣祁岸!”
聞言,宋枝蒽筆尖一頓。
蔡暄想到什麼,湊過去又問,“哎,你到底幫我要了他微信沒?”
蘇黎曼看不下去了,“你可真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剛剛還擠兌何恺,這會兒又要人幫你要微信。”
“我又沒讓何恺幫忙,”蔡暄噘嘴,“我讓我家枝蒽幫我……哎,不對啊蘇黎曼,你怎麼處處幫何恺說話。”
“我哪有……”
兩人在旁小聲辯駁,宋枝蒽卻思緒懸浮。
說來也神奇。
自那天後,她再也沒在學校裡碰到過祁岸,兩人交集看似嶄露頭角,實則昙花一現。
這樣一來,就更顯得何恺之前的擔心是無稽之談。
畢竟像祁岸那樣的天之驕子,又怎麼會在意區區一個平凡普通的宋枝蒽?
眼簾垂下。
宋枝蒽帶着重新整理好的思緒繼續聽課。
旁邊兩位卻漸漸安靜下來,似乎因為這件事争執得不太開心,下半節課都沒怎麼說話。
往後幾天,蔡暄也都沒提何恺,更沒讓宋枝蒽要祁岸微信,但同時,她也不再吃何恺送的零食。
何恺對這事全然不知。
宋枝蒽也沒再讓他送東西。
或許時間真的可以碾平很多事,兩個人的感情就這樣慢慢開始回溫。
轉眼到了中旬。
宋枝蒽終于收到去年她為某本當紅小說做海外翻譯的稿費尾款,還算豐厚的一筆,足夠解決她近兩個月内的“燃眉之急”。
宋枝蒽預留出她需要的部分,剩下均分三份,給舅媽轉了一份作為她和外婆的生活費,又取出現金給外婆留了一份。
剩下的那份,她專門去外彙銀行,打到母親李望秋的日本賬戶裡。
宋枝蒽父親去世的早,高中以後除了外婆供養,就是在日本打工的李望秋負擔她的生活費。
之所以學日語,也是因為她想在畢業後去日本留學,與母親團聚。
隻是李望秋這兩年越來越忙,兩人溝通的頻率也逐漸降低,有時候一個月隻能通上一兩次電話。
宋枝蒽知道她不易,從不說什麼,但就算如此,心裡也難免會有期待。
回學校的路上,她猶豫好久,才在微信開口:【媽,我下個月末生日,你能回來嗎?】
發完這條,宋枝蒽心潮不自覺起伏。
其實兩人之前就約好要五一見面,但李望秋負責的項目突然出了點意外回不來。
懂事的宋枝蒽表示理解,但也還是想和李望秋見一面。
然而直到她回到學校開始上自習,李望秋都沒回複。
倒是楊春芝打來電話。
怕打擾到走廊裡默默背書的學生,宋枝蒽專門去一樓大廳接。
果不其然,楊春芝開口就譴責她轉錢。
“贍養老人是一家人的事,你一個小孩給什麼生活費,你一個月又能回來住幾天。”
“再說了,你還要攢錢,自己都自顧不暇,我們又怎麼好意思收。”
雖然語氣嚴肅,但話裡話外都是對她的關愛。
宋枝蒽欲言又止了會兒,“那我先存着,等你們需要了再拿。”
“我們不缺錢,”楊春芝又強調一遍,“你管好自己就行。”
終究說不過她,宋枝蒽隻能妥協。
楊春芝一顆心放下,多叮囑她兩句,而後才提起另一茬,“對了枝蒽,有個事兒我要跟你說,就上次過來給你捧場的幾個男孩,你記得吧。”
思緒被她的話帶出一個轉彎。
宋枝蒽神色突兀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