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冷戰?”
“拜托,到底是誰先開始冷戰的?”
“真是賊喊捉賊。”
乘地鐵回學校的路上,蔡暄在電話裡氣不打一處來,“一大早就找我,問你在哪兒,說打不通你電話,我懶得理他,他就一直打,後來沒辦法,我才下樓。”
“我看他是真緊張,就把電話借給他找你。”
“不過你也别随便心軟,借着這次給他點兒教訓,别讓他總覺得自己是盤菜。”
宋枝蒽手握欄杆扶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平靜。
她輕嗯了聲,“不會的,别擔心。”
說這話,也不全是為了讓蔡暄放心。
而是這次吵架,确實讓宋枝蒽感到疲憊。
兩人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有磕絆。
不管大事小事,多數都是何恺先鬧脾氣,被動的宋枝蒽選擇包容。
偶爾兩人都在氣頭上,也要等冷戰夠了,彼此才會心照不宣地各自抛來橄榄枝。
但像這次,宋枝蒽非但沒主動求和,還在何恺找她時做冷處理,誠然開天辟地頭一次。
或因如此,何恺才有那麼一點危機意識。
比如,在把宋枝蒽約來甜品店之前,何恺特意為她點好愛吃的甜品和厚乳拿鐵。
态度也沒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和她閑聊幾句,就切入主題,說那天聚會是别人撺掇,跟他沒關系,聚會也沒女生。
“而且我那天确實感冒了,知道你給我送藥,就立馬下去拿。”
“之所以這兩天不找你,是因為我吧……我确實在賭氣。”
“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找我,結果你還真沒。”
何恺有些委屈,求和似的看着宋枝蒽,“你看,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咱倆别鬧了成嗎?”
“……”
宋枝蒽莫名不喜歡這話。
什麼叫别鬧?
她擡眸看他,話有幾分不客氣,“我沒跟你鬧。”
“我那天說過了,外婆身體不好,我不放心把她交給别人。”
何恺趕忙點頭,“是,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以後我不這樣了,行嗎?”
雖然在認栽,聽起來卻更像為了息事甯人不得不服軟。
饒是平日裡溫軟慣了的宋枝蒽也攢起眉,“你沒有不好。”
她想往下說,卻突然詞窮。
何恺剛好抓準時機見縫插針,“是啊,我沒不好,你也沒做錯,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咱們就當這事過去,你也别再拉黑我了,行不行?”
很少見到這樣急切的何恺。
宋枝蒽哽住。
周圍人也在這時投來打量的目光。
宋枝蒽臉頰蘊熱,說不清是尴尬發作還是一時心軟,不知不覺點頭,但醜話也說在前頭,“我想先冷靜幾天,重新審視一下我們的關系。”
何恺剛綻放的笑刹那僵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宋枝蒽頓了頓,說出實話,“我覺得我們之間相處得很累。”
……
說出心中所想,回學校的路上,宋枝蒽心情格外平靜。
何恺則沉默了一路。
兩人來到宿舍附近的小超市,宋枝蒽要買些日用品,正想讓何恺回去,何恺卻搶先一步開口,“那這幾天,我可以找你麼。”
不得不承認。
這話多少打動宋枝蒽。
她以為以何恺性子,會驕傲地選擇繼續冷戰。
堵在心裡的氣消退幾分。
到底是談了三年的感情,宋枝蒽點了點頭,“可以。”
聞言,何恺終于露出笑模樣,好似想通什麼,“行,我明白了,不就是好好表現麼。”
語氣又開始張揚。
宋枝蒽抿起唇,不大自在地别開頭。
不想下一秒,目光忽地捕捉到從超市出來的某道颀長高拔的身影。
祁岸一身休閑服,骨節分明的手勾着一瓶冰飲,輪廓英挺漠然,正邁着長腿和同行男生一起從超市闊步出來。
分明是很平常的一幕,卻因他恣意淩厲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
注意到她的目光。
祁岸也朝宋枝蒽的方向望來。
五月微風正當時。
摻雜着碎金般的日光煌煌落在男生淨白的皮膚上,晃出半透明的質感,祁岸半眯長眸,一瞬不瞬望着宋枝蒽。
那副神情模樣,與昨晚回憶中的場景不謀而合。
沒想到自己會連續三天碰到祁岸,宋枝蒽思緒霎時不大利索,忘記移開眼。
同樣的,身邊的何恺也看到了他,表情甚至比宋枝蒽還訝然。
倒是和祁岸一起走過來的謝宗奇,心思單純腦子簡單,發現他們後,第一時間喊了嗓子,“我靠,這不恺哥和枝蒽妹妹嗎?好巧啊!”
宋枝蒽眸光閃了閃,低聲道,“好巧。”
何恺在旁僵硬出聲,“你怎麼在這。”
這話顯然是對謝宗奇說的,可眼睛卻看向祁岸。
謝宗奇一樂,晃了晃手裡的籃球,“當然是找岸哥打籃球啊。”
話頭轉到當事人身上。
祁岸淡掃何恺一眼,磁嗓如朗刃,“你呢,來做什麼。”
幾分疏離的明知故問。
不像寒暄,倒像不怎麼歡迎。
莫名尴尬在四周蔓延開,也就是這個瞬間,何恺掌心毫無預兆地覆上來,牽住宋枝蒽的手。
“……”
宋枝蒽心口一滞。
何恺微笑看向祁岸,故作輕松地開腔,“我來這兒還能幹什麼,當然是來找女朋友。”
理所當然的回答,仿佛在證明什麼。
祁岸随着他的話視線緩緩下墜,幽深的目光定格在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
濃黑的瞳眸深不見底,情緒不辨。
被何恺牽的手不知不覺滲出汗,宋枝蒽忽有些不自在,有種想要馬上從這裡逃離的沖動。
這麼想時她也這麼做了。
隻是一不小心幅度有點兒大,導緻她抽出手的動作看起來有幾分像是嫌棄甩開。
果不其然。
單純的謝宗奇第一個瞪大眼。
何恺也明顯哽了下,扭頭看向宋枝蒽。
三個人裡,唯一八風不動的是祁岸,他略玩味地挑起眉,冷淡莫測的目光像被風吹動的燭火,不着痕迹地搖曳了下。
這些細枝末節,宋枝蒽全都沒注意到。
她雙頰绯紅,像是忍耐到極限,隻略敷衍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麼反應,目不斜視地快步從祁岸身邊掠過,徑直前往超市。
有風吹過,屬于她的香氣飄散在空中,是和以前一樣,淺淡清新的茉莉香。
祁岸微微側目。
幾秒後才正眼看向何恺。
何恺這會兒卻盯着宋枝蒽離開的方向,一臉被折了面子的懊惱,像是強忍着,才沒罵出髒話。
謝宗奇幹笑兩聲,“哎呀,天氣好熱,枝蒽妹妹可能是曬煩了,不然就是看到我不舒服,都怪我,總能讓她碰到。”
“跟你沒關系。”
祁岸閑閑開腔,“她社恐。”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仿佛道出一股不由深想的熟稔。